大唐养猫手札(1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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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车厢内的气氛一时之间有点尴尬,白霜斟酌着说道:“房夫人打算办一场赏花宴。”
扶柳接着说道:“想请长安内些许还未婚配的娘子郎君聚聚。”
白霜像是不喜这种挤一点是一点的作派,在扶柳说完后摇了摇头:“以郎君的名义来开自然是不合适的。只是房夫人有相熟的手帕交,正巧家中娘子也未婚配,一拍即合就此有了念想。虽说是打算撮合您与那位娘子,不过赏花宴上也会有其他人选,便是希望能让郎君排解寂寞,莫要再一心念着那位得不到的意中人来。”
虞玓诡异地陷入了沉默中,只是从他的面容看不出什么。
“……就连白霜姐姐,也认为我有心上人吗?”他略带苦恼地揉了揉额角,像是从来没思考过这个问题当真那么严重。
白霜轻声说道:“或许有,或许没有,只有郎君才知道不是吗?”
虞玓敛眉,虽然白霜说得含蓄,只他们之间却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她这般的说法就仿佛在佐证了些什么。他淡淡地说道:“前些日子,我的反应那么大?”
白霜摇头,却又点头说道:“也非如此……只是郎君有几日出神得紧,往日却是从未有过这般模样。” 她说起话来温温柔柔,如同清风拂面,“故而大郎的话,还是让人有些上心的。”
“大郎的话若是可信,当初大伯娘就不会那么死命压着他那油嘴滑舌的德行。”虞玓叹了口气,以手撑在车窗上,眼神有点飘远了,“那得亏是我早些出来了……我隐约记得,赏花宴是在十日后?”
此事房夫人自然是提过一嘴的。
白霜颔首,笑着说道:“大郎现在可沉稳许多了。”虞玓轻哼了声,若不是他现在出了长安,就真得去同他的好大哥要个说法……这一溜烟儿下来,到底坑了他多少回?
这马车一路往西走,徐庆充当了车夫,那驾车的技术却是一把好手。一路上走得稳稳当当,虞玓在闲暇的时候还能读点书。车队偶尔会在沿着城镇停留补充,因着那些看着就彪悍的家丁一路随行,从未有人敢骚扰他们。
是的,彪悍。
程处弼在临离开前把他安排得明明白白,他指派的四个家丁再加上虞家担忧而驱使的六人,近乎都能够押一趟镖了。不过相对应的这一路走来很是安全,尤其是程府的家丁里头有人对这一路的地形很熟悉,在特意饶开那些险峻的地形后,一路走来遇到的都甚为安全。
“白霜姐姐,我下去吧。”
虞玓拦住要下车的白霜,取过她手里的器具,“昨夜你睡得不安稳,先在车内歇息吧。”他下了马车,带着两个家丁一同去附近的溪流取水。下一个落脚点得在入夜前赶到,不然他们就得露宿荒郊野外,然他们走了近一月,如今已经是初夏,烈日高空下的马匹驮行一路已然不得不休息了。
在马车旁的扶柳走过来,看着脸色有点苍白的白霜说道:“姐姐昨夜怎么了?”白霜揉着自己的额头,稍显苦闷地摇头,“该是昨日过于闷热……你这妮子倒是能睡,我起来在廊外走走,没把你吵醒,倒是把郎君给惊到了。”
扶柳轻笑着说道:“姐姐难道还不知道我吗?不过我看……郎君怕是昨夜也睡得不安稳呢。”若非如此,怎么能那么敏锐察觉到白霜的起夜?
白霜若有所思地点头,不过困意朦胧,她和扶柳没多说什么,在车厢里小睡了一会,待小半个时辰后才精神奕奕地爬起来,吃了特意给她留的迟来的饭食,她和扶柳一起退到了后头的马车去,像是要自个儿说着小话。
虞玓在溪水旁清洗过手脸,拂去了燥意,等马车转动的时候,一坨沉重的肥坨坨从窗口滚落进来,沉重地压住了虞玓的膝盖,挣扎的尾巴在勾起的时候重重地抽打在车厢内放着的小几,堆着的竹简接连滚动下来,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这两三次紧接而来的响声让车厢外的家丁立刻警惕起来,“二郎,可是出事了?”
不过片刻,车帘被掀开来,露出了虞玓冷静的面容,“没事,我刚刚不小心打翻了放着的竹简。”程家家丁的视线敏锐地往车厢内扫了一眼,杂乱摊开的竹简洒了车底,虞玓的腿上盖着一层薄薄的毯子,身侧有点鼓囊囊堆起来的小突起。只因为那痕迹怎么都不可能藏着个人,家丁有些狐疑地收回视线,低声说道:“若有变故,二郎可要立刻通知我们。”
虞玓颔首,又与他说了几句,这才收回车帘。
这些家丁惯来是以虞玓的命令为首,而程家的那几个还多了点令行禁止的服从感,果然是程老爷子训练出来的。
他的视线垂下来,没有立刻伸手去捡竹简,而是去拉开盖着的那层薄毯子,低声说道:“大山公子?”自从在长安一别,虞玓自离开至今都不曾看到过黑猫的出现。因着离开前大山公子那莫名涌起的怒意,经久不见,他只能当做他还是在生气。
漆黑蓬松的大猫团蹲在虞玓的身旁,因着刚刚掀开毯子的动作,被弄乱的毛发刺挠得很,一一被虞玓伸手给安抚下来。大山公子平静得早就忘却了之前的事情,张大嘴巴露出獠牙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似乎浑然不在意这闷热的氛围,趴在虞玓的身旁睡着了。
貌似睡着了。
那刚刚几乎要把小几给砸断的尾巴没半点事情,团在了自己的身旁,却是压住了虞玓左手的手指,除非用力抽开,不然那肥坨坨的压力是抽不动的。
虞玓:……
所以今儿这位大爷就是来这里小憩的?
刚才虞玓拦住他的踪迹,乃是因为这一月里头大猫从未出现过,而不管什么时候他的身旁都必定有家丁在保护着,不可能在没有察觉的时候让一只大猫潜进来。
若是暴露了大猫的诡谲,虞玓难道那些家丁不会有什么异样。
虞玓低声说道:“离开长安前,我本想与你道别。”清冷的嗓音说出话来,平淡的语气也听不出情绪来,“你倒是气性大。”
漆黑的大猫团敷衍地舔了舔他肉垫下露出来的两个手指头。
看得出来刚才睡觉的模样是伪装的。
虞玓感受着湿哒哒的湿润感,不由得摇头,眼里却忍不住带着笑意,自言自语般地说道:“明知道你不能回答我,却总爱说这些话……”
他的话还未说完,指尖就猛地刺痛。
虞玓有种莫名熟悉的感觉,顺着低头一看,果不其然血珠从指甲冒出来。大猫却像是兴奋了起来,粗糙的舌头舔舐过犹带伤口的血渍,让他忍不住蹙眉。
虞玓不知大猫是从何时有了这样的习惯,仿佛血腥会刺激到他的凶性般往往会更奋起。他叼着虞玓的手指啃了啃,最后不舍得地把没血的手指头吐出来,再度塞到了自己肥坨坨的肚皮下。
继续睡。
虞玓:……
他看了看外面渐淡的日头,终也搂着大猫沉沉闭上眼来休息。
而在一齐在午后小睡后,当虞玓醒来的时候,身旁只留下点余温……以及成堆的猫毛,虞玓甚至怀疑大猫在离开前是不是故意在他的袖口蹭了许多下,那漆黑的毛色简直鲜艳到令人发指。
他无奈地摇头,拍了拍袖子,弯腰把那些滚落到现在还没捡的竹简拾起来,望着窗外已是残阳落日的暮色。许久后,虞玓摇了摇头,对现在还没回来的白霜和扶柳交谈的对话大致有了猜想。如他昨夜发现了白霜的异样,白霜相对应的也应该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虞玓若有所思地看着腰间佩戴的荷包,那是圆滚滚的模样,是淡青色的布料,乃白霜亲手给他做的。或许是因为以前受过徐娘子的影响,白霜做出来的荷包与常人总是有些不同,反而透着些笨拙的可爱。他把鼓囊囊的荷包拆下来,解开束绳从里面倒出来几颗金豆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