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把一个心智不成熟向你求助的孩子扔在路边?”云栖鹤声音微愠,“不念,天道无亲,常与善人,我原以为你今晚做得最出格的事情就是偷溜出来了,没想到玩得兴起还能把师尊的教导都抛在脑后,你心——”
“师兄,”他是真的有点委屈了,“你都没听到他都说了什么就这样说我,万一他真不是什么好人呢?”
云栖鹤努力把声音放缓道:“他还是个孩子能做什么,不念,当初殷辞不也是这样么,你怎么全都忘了呢?”
“不是,我没有,”容不念下意识看了眼殷辞,“主要是他真的……”
“真的怎样?”云栖鹤执起少年的手问道。
容不念还干不出方面说坏话的事儿,吞吞吐吐了半天,最后连霭云的口头禅都用上了:“就、就……哎呀,反正就是我有点别扭。”
“你呀,等我先把人安顿好了再来收拾你,”云栖鹤摇摇头,稍微曲腿与人对视道,“你叫什么名字啊,还记得自己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吗?”
“……”
不知为何,刚才一板一眼的人竟然呆呆地看着云栖鹤,一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嘿嘿嘿,我师兄问你话呢——”
他眼睛依旧看着云栖鹤,如梦初醒般的答道:“哦,我叫九黎,从界碑那边过来找兄弟姊妹的。”
九、黎。
这两个字现在放在天玄师叔那一辈里威力已经不亚于惊雷了,偏偏他说完话还是直直地地盯着云栖鹤,手也紧紧地攀上师兄的胳膊,无形间断了他后退的路。
容不念注视着面前的场景心头狠狠一跳,也跟着出了一头的汗,刚才他上山去通情报的时候云栖鹤是不在场的,因此也自然不知道九黎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
但常年与魔族作战,界碑二字就足以让做云栖鹤戒备,几乎是九黎话音刚落,他就按住了配剑。
同时还有另一只手毫无声息地搭在了上面。
殷辞也看出来局势紧张,手心不自主地里渗出汗来。
“我懂了,”说着明白,但九黎面上还是一副懵懂的表情,“书上说人和很多妖都不喜欢吾族,看来我今天运气不太好,一连碰见了好几个……”
“……”
“……”
一时没人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似乎有人叹了口气:“罢了。”
空中忽然狂风大作,一阵乱沙眯眼之后,九黎已然不见了踪影,他和云栖鹤对视一眼,当即各自甩剑又回了山。
第122章 无量劫
比起缺口越来越多的界碑结界,新出世的魔尊九黎悄没声儿出现在元宵灯会只能算一个让玄门众人敲响警钟的小插曲。
出了这么一档子事,谁都没有心情再玩乐,他和师兄赶回千机山的当晚就又打包行李下了山——事关魔族,掌门这次还换了云栖鹤在外头接应他俩。
这一晚上过得兵荒马乱,容不念甚至没来及和殷辞好好说上几句话。也不知道殷辞是怎么猜出来修青和他没有关禁闭的,从凌云峰出来在后边跟了他们一路。
等到夜深人静他们动身下山的时候偷偷追出去送,追到了又看着他们不说话,手里捏着第二次一片慌乱中被容不念退回去的无名珠,眼周红了一圈。
“小玉……”容不念舔舔嘴唇,显得比殷辞还无措。
“……”
“哥哥。”
“要不——”他等了半晌不知道还说点什么,殷辞也一直站着不说话,容不念左右看了下,还是决定先把人劝回去再说,没想到才一开口就被抢了先。
“……”
这下容不念又不知道能说什么了,旁边还有修青和师兄等着,容不念局促中更添几分为难。
“哥哥,这是我唯一有的法器了……”
“哎,小玉你干嘛——”殷辞大概是看出了他为难,几步跑过来不由分说往他手里又塞了样东西,容不念只伸指一触就知道是晚上刚刚送过一回的珠子,于是他声音立刻低下来,“小玉你这是何必呢,我真的……”
“哥哥,我等你回来。”
“小、小玉,哎哎哎——”
这回他没等容不念拒绝就跑开了。
殷辞累了大半夜跟着他们仨到处跑,最后眼巴巴地送来了这件“贴身法器”,且是送完就跑,还没等容不念心里转过几个弯来,就先看到了旁边两个看热闹的。
云栖鹤看着殷辞跑远的背影摇摇头叹了口气:“哎……”
修青歪着嘴:“啧啧啧——”
容不念:“……”
被他们这么一打岔,容不念倒生出几分自己不对的感觉来,去魔族卧底结束之前愣是没见过殷辞几面。
现在想想,说不敢见人属实有些太过了,到也真的是不敢面对自己的心意,这才生了躲出去寻清静的心思。
花古月被带回来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
那时魔族的野心初露端倪,经常在界碑边界
烧杀抢掠,搅得当地民不聊生,而容不念那次去界碑做魔族卧底用功,博了个好名声不说,那之后还顺理成章作为清虚道长的关门弟子带着各派弟子四处剿魔,三天两头地往山下跑,不见人影,殷辞和他两人明明在一座山上,却连见面都成了难事,之前搁置的事情更是成了无头乱丝。
加上他刻意为之,在把花古月带回来之前,自己已经很久和殷辞好好说上一句话了。
花古月这只张牙舞爪的花蝴蝶就是这时候出现的,是踩着殷辞最受不得刺激的点上来的。
大概也是这个缘故,他和殷辞从来不对付,从见第一面就开始掐。
灵蝶珍贵是真,遇到的时候花古月处境不好正被欺辱也是真,只是救人之前容不念没想到有人可以嘴臭成这个样子。
明明是被救的那个,看救命恩人的时候眼神仍旧拽得二五八万似的,鼻孔朝天:“你救我干嘛?”
“我,我、噗——”容不念还没说完话遍噗嗤一声笑出来。
若是花古月长相不似这般娇美亦或是生得再粗壮些,这句拱火的话都会比现在更有效果些,可花古月刚刚被打了一架,或者说成是被单方面殴打了一遍才更准确,现在他脸上红红紫紫的印子还很显眼,脸上还挂着两条快流到下巴的鼻血,叫人联想到未满月就虚张声势宣告主权的幼猫,实在生不起气来。
容不念注意他身上变成条缕的衣服,又无奈又好笑道:“不救你难道看你今天过后被人打得半死不活?”
还不甚讨喜的花古月当即给他来了个嫌弃三连:“要你管!滥好人,啐——”
算起来他那时也没多大年纪,最受不得这种好心当做驴肝肺的活,火气当即蹭蹭的往上蹿:“你!”结果他刚说了个来头就看见刚才还故作镇定的灵蝶瑟缩了下,话到嘴里转了圈就变成了,“你这灵蝶怎么这样说话呢?”
花古月仍在嘴硬:“我怎么说话?”
他说着把手头的衣服递过去,“衣衫不整的成什么样子,赶紧穿好。”
由此可见貌美有时的确能让看客心存善念,也让人少吃些苦头。
他没想到说完这句话灵蝶的眼神反而更微妙了:“你也是来嘲笑我的?”
“什么?”
“原来你和他们一伙的,”他拿过衣服看了眼就随手扔在地上,正面迎着容不念的怒视,“怎么,我说的不对吗?只不过你比他们更委婉一点,也更歹毒。”
过了这么久还是头一次听人说自己歹毒的,容不念当时差点儿被这俩字儿给砸晕:“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他听到容不念这么说反而更激动了,一脚踩上了地上的衣服:“怎么,这就狗急跳墙了?你们可真恶心,我穿什么衣服碍你们什么事儿了,还轮着番儿的来,怎么准备红脸黑脸都唱了呗,我呸,干你娘的,我穿什么你们也管的着?!不过是一群打着冠冕堂皇的旗号满足私欲的畜生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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