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慈祥答道:“在山林间,国君看到了赤足唱歌的仙子,两人初见,却是互相隐瞒身份,仙子喜欢乐曲,国君便取了琵琶,日日为她奏曲,不多久,两人便在山林中许诺终身。”
“两人身份揭开,倒成一件哭笑不得的事。仙子本就守护永绥,后来,她自然就和国君一起回了永绥。”
少年又问:“可这神明怎么能与凡人缔结呢?”
老人答:“永绥的神和中原参拜的神明不同,她虽非真神,却受人供奉,庇护一地,时日长了,便也有了神格。”
神女移动双目,置身幻境,她转了转双瞳,却盯着沈怀霜的面目。
沈怀霜回视,剑光在他手中迸发,雪光闪过,幻境刹那破碎,弟子如从梦境中醒来。
“一丘之貉。”
天边,一声声清脆的铃响响起。
低吟浅唱,华音阵阵。
玉足凭空落下,脚踝上系着银铃,红色长绸绕身,缀以绿色披帛,来人眸子缓缓睁开,眼底明亮,如含着光华。
神女身形如常人大小,周身萦绕了一层薄薄的光晕。姿态优雅,极具美态。她见众人却是一扫眼中神性,五指握起,垂眸间,许遥被一道无形的巨力拉了回去。
神女薄唇抿成一线,当头一拍,黄沙散去,登时化为一堆齑粉。众人头皮发麻之余,她扬了手里的沙,如同弃去了什么恶心的脏物。
她望向崐仑众人,淡道:“偷了东西,就都别想走。”
第47章 他第一次咬他
话落之余,众人喉头像有千万个石头堵住。
齑粉散落,到底是个活生生的人在面前拍碎。
可令他们更惶恐的,是他们不能动了!
禁制落下,他们无法开口,身体也如石像固定。
旁人心惊胆战,神女飘飘荡荡,却在众人身前信步走了几回。
她低头握着那枚铃铛。那双眸子里凝着悲色,摁在心口,抱着那枚银铃走会儿。
叮铃叮铃。
碧色飘带在她臂弯上随风拂动。
神女握着那枚铃铛,用披帛细致地擦了两回,走在自己的石像前,双手捧起,递向了神像脚边。
神女回首,平静地往后望了眼,朝沈怀霜看去,青衣入眼,目光颇为意外。她在他身上流连了许久,仿佛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忽然飞身过去。
“奇怪,你像是这里的人,又不像是。”
“修的道特殊,倒是这里最有资格和我讲话的人。”
“只可惜,眼下我只想拿你当着他们的面开刀,割肉离骨,千刀万剐。”神女偏过头道,“你不来找他们,何必有今日这一出。”
在众人注视之下,她化成站在沈怀霜面前,昂起涂着牡丹般的红唇,明亮的眸子朝他望来,眼中并不含露骨之意。
沈怀霜对视回去,眸色浅淡,不退不改,像是凛然到把这身血肉剔了也无妨。
他的笃定倒是让神女产生几分疑惑。
她想把他的一身骨头都剔了,当着众人的面把他们吓唬个够,最好再骗他们把骨肉吃下去才能求生。
如此惩戒,才算痛快。
可这个人居然不害怕。
神女看向沈怀霜,眼神却困顿了。
他也视她如无物。
空荡荡的石室内,一记斥声沉沉地响起。
“你别碰他。”
神女与沈怀霜皆是一顿,寻声望去,但见人群后的钟煜毫不胆怯地直视,他强行破除禁制开了口,呛了两声,嘴角沾着血,眼神锋利不改。
女神静静端详着,忽然朝钟煜道:“他是你什么人?让你这么着急。”
她又盯着钟煜看了一会儿,推开沈怀霜,手朝钟煜一指,指尖一勾,就像移一枚棋子,勾到手里,自言自语:“破除禁制对心脉修为有损,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抬起钟煜的下巴,手指在他脸颊上刮了刮,目光流连至那颗眼角的小痣上,眼中多里几分好奇。她不由得在眼角痣上摁了摁,指尖轻滑过眼尾,多了分亵玩的味道。
钟煜双目晦暗,额上青筋跳动:“他是我什么人和你有什么干系!”
空室寂静,久久回荡。那一声动了十足十的真火,短促、有力。
神女面上不见恼怒,分神之余,抬头望了沈怀霜一眼,再低头,目光流转,如陷入了沉思,随后,她好像发现了一件极其稀奇的事情。
这笑初见如神明慈悲,停留时间长了,却如嘲弄。
她自顾自陷入了沉思,盯着墙上壁画,眼也不眨,像回忆起了往事,再收神时,脸上笑消了。
她把沈怀霜轻飘飘地推入了一处芥子空间。
“不拿他开刀,就拿你开刀吧。”神女突然道,“不急着弄死你,给你两个问题玩玩如何。”
掌下,少年身躯微震,忽然不动了,又片刻,他沉稳开了口:“你想说什么?”
芥子空间那地方能看到眼前的一切,却不能出手。
神女摁着钟煜肩膀,轻巧地把他掰了过来,盯着少年的双目,一句一句,却如无常的索命铃:“我问的两个问题,你必须如实答来,答得满意,我就让你们都活。你若违心作答,这些人就统统当场爆体而亡。”
说完,她面色如常,却是忍住了笑。
她好想看这个人伤心欲绝,让他看着芥子空间里的人撕心裂肺却无处可逃。
她要看人苦痛,看人在她面前哭嚎、被折磨。
因为凡人有了痛苦,她才会产生强烈的悸动,再度高兴起来。
钟煜牙齿发出摩擦声,一条血迹从他嘴角徐徐流下,滑过喉头。他既不讨饶,也无半分退缩之态。
神明窥视,识海中有旁的神识侵入而来,像有一双手搅乱了池水。
他强忍着昂首,漠然看去道:“你问。”
众人咋舌,心口乱跳。
神女压低声音,问道:“这世上你有一个爱侣,你可愿为了一个人倾尽所有。这你爱侣见到了你最恶劣不堪的一面,他日若想离你,你是否会怨他?”
钟煜拧眉,一瞬提了口气,在半晌的沉默中,他闭眼,声如气音。
“我不怨。”
这声掷地有音,一如既往地带着少年一贯的风格。又似情窦初开时最诚挚的剖白,带着一腔热血和数不尽的心动。
钟煜在话落的刹那吐字,神女偏过脑袋,那不悲不喜的目光里流淌过怀疑、困惑,眸中的光一亮,又一暗,像是难以置信。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却见神女猛然一抬手。
他们同一时间皱紧脸,死死地闭眼。
但是等了一会儿,却没等来痛感。
金黄色缀饰震颤,神女掐住了钟煜的下巴,双目流转,将他看穿。
她挪开目光,竟没再看钟煜了,像陷入了长久的迷茫。
确信了钟煜没有骗她。
神女双目不断转动,似悲又怒:“你可会在日后,疑你爱侣有二心?”
滑过的血迹又热又黏,干了的那部分爬在皮肤上,痒得难受。下巴上掐着的手激起他反骨。
钟煜闭眼忍下那股恨意,牙齿打颤,浑身上下都像爬满了虫蚁。
再睁眼时,他轻轻吐了四字:“为何要疑。”
音落,神女定格住了。
风流动在这狭小的石室之内,吹来草木气息。
她不可思议地望了钟煜一眼,再拎起他的领口,抓得紧了,狠了,攥得手出了红痕:“你是多疑之人!”
钟煜松了一口气,气笑了一声:“是,我是多疑之人。”
血色染上了他的唇瓣,泛出一圈水光,这张脸有了几分诡异的美感。
“可我不会对那个人生疑。”
钟煜咽下了喉头猩甜的血,任由嘴角那行血往衣襟里淌去。
他保持抬头难受,却仍然抬起,和神女面对面。少年眼角带了血色,其中却一丝欺瞒和退缩也无:“这两个问题好玩么?”
神女揪着衣领,拎着钟煜。
气浪骤然如浪拍巨石,当头暴冲,钟煜后背着地,滑落地上。
可此时,钟煜仍是支起前半身,手摁在腰侧,抬头眄去。
上一篇:大将军的小神医 下
下一篇:我在毛绒兽世当典狱长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