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霜。”来人轻声喊了他的名字。
铁链骤然被拉紧。
沈怀霜呼吸一滞,下巴忽然被死死掐住。
草虫叫到天明,梦境分崩离析。
晨光熹微的时候,沈怀霜醒了过来。
按时照着以往的作息,他该晨起练剑,但今日他躺在床上,哪怕心境不易起伏,此时背后也难免起了层薄薄的冷汗。
刚才梦里的人,是钟煜。
第5章 关怀
系统空间内,书架成排堆积。
沈怀霜低头凝神,读完属于自己戏份的最后一页,指尖捏在纸上。
他的目光落在最后一段。
《道宗玄帝》第750章 ,夺舍。
「黑水刺骨,铁锁阴冷。
仙师双眼被黑布遮蔽蒙住,他手无寸铁,被岸上的人细细打量着。
刀入肩上,一刀一刀地割着……」
很明显。
这章的结局不怎么样。
小说中的反派仙师,从崐仑门派下山,骗取了尚是少年时男主的信任。
他试图夺取男主修为,夺舍失败之后,睚眦男主把道貌岸然的仙师钉死在水牢柱子上,抽离出他的神魂,发了狠一样地把它锁在魂灯内日夜折磨。
事情就变得有点危险。
在X家升级流小说里,师父要么是最慈悲、人称金手指外挂的存在,要么是暗藏祸心、抱着别有目的接近主角,最后又成为了给主角送升级大礼包的险恶工具人。
系统:“总的来说,你最好防止男主黑化,以免剧情线真的祸害到你头上。”
沈怀霜合上了书。
在灵气全无的中原大陆,钟煜能把修罗道修到巅峰的,不像他修剑道,受灵气限制那么严重。
如果到了反目的时候,他不一定能和钟煜打个平手。
渡劫的难题就摆在眼前。
唯一的办法……大概只有他正儿八经地做人先生,这事才有转圜的余地。
沈怀霜:“你说过在这个世界里如果改变剧情,我就可以继续用这个身份走下去。”
系统把原著魔改玩得明明白白:“可以。”
沈怀霜垂下眼眸,骨节分明的手摁在佩剑上,眼底清明一片,又抬起:“走吧。”
这事对常人来说多少有些着急。
但沈怀霜没多想,他拿了无量剑,又雷打不动地在庭院里挥了两个时辰。
沈怀霜没急着去皇城,乘着马车,往集市驶去。
此时日过中天,集市上正是热闹的时候。
沈怀霜该坐在马车内,此时偏偏坐在车外,望着西市的热闹模样。
路边的烤饼摊、豆腐摊一闪而过,酒家幡旗迎风招展,描着黑边,转动时呼呼作响。
马车路过一处买驴肉火烧和肉包的点心铺,令人垂涎的肉味围绕而来,浓郁喷香,极有烟火人间的气息。
沈怀霜一路走过这些集市,最终落脚在一家木器店。
门口堆满刨花,小工三三两两。
看店的木工听到沈怀霜要的不是一段木头,而是一整块杉木,他取下头顶上除汗的巾帕,擦了擦额,眼瞪得老大:“郎君,您要这造船的木头做什么。”
沈怀霜道:“船木防潮,我想做一个剑桩。”
木工本只犹豫,见沈怀霜话说得陈恳,当下即刻算清了价钱,招呼了其他几个工人,帮他把木材搬到了马车上。
然后一走到马车前,他人便傻眼了。
木工皱眉盯着马车内的陈设,指着那个约一人半高的木段,难忍好奇:“这是……”
沈怀霜看那个挤地方的木段一眼,道:“我想给弟子造一样东西,以便时时习武用。”
木工的眼睛却瞬间变得明亮起来。
他想起自己家的一屋子的学徒,屁颠颠地抬了一桶漆到马车上:“郎君!漆水要么?此漆送你了!”
沈怀霜一入府独独留下几个话少稳重的人。
他载着一车子木头和漆水,不快不慢地回了宅邸。
春日午后,太阳晒着正舒服。
沈怀霜撩起袖子,露出衣摆下一双胳膊,坐在台阶门口,举刀细细磨起了木条。他手上动作轻巧,气力却大,费神又细心的工夫,在手下,很快成型。
太阳底下,练剑桩已有了雏形。日光淌过,落满八个木段上。
凭着在玄清门时的记忆,他造出一个与人对打的剑桩。
这剑桩原理简单,不过是一个木桩上装着八个可以活动的木段,中间用齿轮扣出一个可以扭动的身躯。
它看着普通,好像也不会动,实际却是沈怀霜的师父元白道人抱着算术,在房内闷算了整整仨月,才做出来的东西。
机关在中间可以旋转的木身,与它对打时,若稍有不慎,便会被下一个木桩旋转击中,一动皆动,除非碰到东西,否则不会停。
闷头一棍自然疼。但要是会防御,被击中的可能就会越少,学了新招,或者拿剑近身来砍,完全可以拿它去过招。
玄清门的校场上,放了一排这样的东西。
沈怀霜给同门的师弟做过,给许多他记不得名字的弟子做过,如今做给钟煜,自然不会生疏。
沈怀霜凝眉,注意力集中在他手头做的事情上。
回想梦境里的事。
说他不怕,是假的。
但那到底是原著中发生的事,也许和他的走向会有所不同。
剑桩陆陆续续在做。
给钟煜上课的进度,比沈怀霜意想中要快许多。
这半月来,他与钟煜交谈颇为顺畅。
少年一点即透,几乎没有不懂的,甚至还会举一反三。
差不过讲了半个月,他手里那本《调息经》已差不多抄到了终章。
所幸大赵灵气涨了。
过几天,师门办收徒大会,他回师门后,直接从师门带本心法出来就是。
这日,天气渐渐燥热,晨起的时间更适合练武,沈怀霜授课的时间便排在了午后。
午时进宫,他向皇后告了后几日的假。
这近半月的教授,钟煜进益颇大,周皇后甚是高兴,告假答应得痛快,甚至客客气气派了人送他。
去文华殿路上,沈怀霜同富海行走在高墙上的走廊上,低头朝下看去,正见一片空旷的武场。
大片土地映着太阳,兵器林立。
场上,一个少年轻衣挽袖,剑刃劈出,腕间舞起,剑尖光华骤然四起,如金光大阵。
富海在前头抱着拂尘走,一步三回头:“仙师前头有条小径,走这条路去文华殿方便些。”
沈怀霜却道:“公公送到这里就可以了。”
他颔首别过富海,登上了武场的高台,站在上面看了一会儿。
风过时,衣袖中入风。
沈怀霜看完钟煜打完一套动作,收回了目光。
钟煜动作干脆是干脆,可是兵法心法相辅相成,他若要上更高层,却差些东西。
系统现身:“那这么说来,这气运之子也是个小蠢蛋?!”
沈怀霜不疾不徐答:“天赋非凡,却也需要趁手的兵器,配个相得益彰。你可还记得,我最早问过周皇后,钟煜用什么。”
系统:“他不随他外公家用剑?”
沈怀霜推析道:“周皇后或许不了解,剑为百兵之首,同剑之人需沉得住长气,心思要颇为耐心。钟煜机敏,耐心却不长久,瞬发时气力极大,便如用弓之人适时而动,必要时沉稳,一箭至要害。只是……”
沈怀霜拧了拧眉。
只是,莱阳山庄用剑,怎可能会让钟煜用弓。
沈怀霜一路去了文华殿,在偏殿等时辰到才进正殿。
他心中盘算着今日所见,本想预备和少年再叮嘱些出剑的技法,不进门,却见钟煜趴在桌上。
这几日已有了夏日的躁,不日将搬出冬天窖藏的冰。
钟煜换下了练剑的一身武服,埋首在臂间,金色间白的长袍在身,后背随呼吸上下起伏,额上凝着薄薄的微汗。
沈怀霜疑道:“殿下怎在此休息?”
松龄悄声上前道:“殿下从来不肯除了衣服去内堂休息。时辰到了,就让奴才喊醒。这几日,太傅课业繁重,娘娘催得紧,殿下又替陛下祭祖,快通宵两天了,所以奴才不敢叫……这会儿可要奴才喊醒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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