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观棋这才发现最后时刻,这人反应倒是快,直接用外袍挡下了水珠,保下了季观棋和兔子,可惜他自己淋了一身水,就连火堆的灰尘都扑到了他的身上,比刚才烤兔子的时候更加狼狈了。
“……”季观棋怀疑青鸾就是故意的,但是它已经变成了小鸟,飞往林子里了。
“你先吃兔子,烤焦的部分就别吃了。”李行舟将兔子递给了季观棋,他道:“我顺便换身衣服。”
“那就顺便洗一下吧,青鸾把你身上都弄脏了。”季观棋十分无奈道:“抱歉,行舟。”
后面的两个字实在是取悦到了李行舟,他唇角微微扬起,道:“没事。”
湖面已经恢复了平静,水面清澈,月光照在上面有些波光粼粼地感觉,季观棋就坐在岸上,手里拿着已经看不出模样的烤兔子,艰难选择里面能吃的部分,有些懊恼今日离开城镇的时候就应该买点干粮的。
他的目光落在了旁边李行舟的身上,这人身形倒是绝佳,只是肩膀处有一道疤痕,看上去是陈年旧伤,浑身上下没有半点衣物的时候,他的容貌也不曾有过改变,季观棋收回了目光,心中之前的那点多疑总算是打消了。
他的的确确是怀疑过李行舟是否用了遮掩面貌的法器,如今看来,是没有的。
还是那句话,行走修真界,多留个心眼总是没错的。
“可惜今日走的时候没带吃食。”李行舟显然是跟季观棋想到了一处,他从水中上来,玉冠束发,身上则是换了件黑色的外袍,腰间缠着绛紫色的云纹腰带,明明不算特别出色的样貌,却引得季观棋多看了好几眼,对方神情倨傲,又喜好张扬,季观棋觉得这也不像是稽星洲,仔细想来……也就青鸾的性格和这人有点相似了。
想起青鸾之前张开翅膀到处嘚瑟的样子,季观棋就颇为头疼,深觉幸好青鸾不能口吐人言,不然不知道能说出逆天之言出来。
当年季观棋可是冲着万兽谱上,对青鸾性情描述是:此飞行灵兽,性情温和,十分温顺,能懂人言,不爱记仇,喜好安静,不喜张扬,因此才选择了青鸾当做生辰礼。
如今看来,万兽谱也不能全当真。
李行舟显然也察觉到了季观棋在看自己,眼角顿时带上了笑意,他走过来说道:“我等会重新给你烤鱼吧,想必应该比烤兔子好一些。”
“不必了,我来吧。”季观棋生怕对方将一条好好的鱼给浪费了,他立刻用火符重新给木堆生火,顺便道:“那个兔子你别吃了。”
那个味道有些,一言难尽。
只是这句话,估计到了李行舟的面子,季观棋忍了忍还是没说,却不想李行舟却拿起了兔子,道:“怎么了?”
他尝了一口之后,脸色微变,似乎是在想着吐还是不吐,最后吞咽了下去,平静地将枉死的兔子放了下去,老老实实坐在了火堆旁边,看着季观棋烤鱼。
幸而青鸾丢上来的这条鱼足够大,两个人吃都绰绰有余。
“你是怎么学会这些的?”李行舟问道。
“以前和师……镇南仙尊一同出行时,一般这些事情都是我做,也就习惯了。”季观棋轻轻抖了抖烤鱼,道:“不过他不喜欢吃鱼,喜欢吃烤兔子。”
“那你呢?”李行舟问道。
“我?我什么都吃。”季观棋眼中带笑,道:“能吃饱就行了。”
晚上两人吃饱喝足,便就地休息,本来李行舟是想要从乾坤袋里拿出之前带来的白鹤羽斗篷,当初本来就是准备送给季观棋的,可惜那时候季观棋跑了。
这是用灵兽羽鹤的羽毛制成,能够挡住刀剑侵袭,遮蔽风雨,且是炼器宗宗主亲自锻造的法宝,就算是修真界也只有一件。
但也正是因为只有一件,如今他才不敢拿出来,毕竟若是遇到了识货的人随意一问,便知道这件就在玄天宗,到时候他的身份就藏不住了。
“观棋。”他从乾坤袋里拿出了另外一件披风,给季观棋盖上,道:“你别着凉了。”
深秋风大,虽然修者经常风餐露宿,但也并非是伤寒不侵之体。
“我没事。”季观棋有点睡不着,可能是今日一开始当剑的时候用的是右手剑,手骨有些微疼,他坐起身,缓了缓,片刻后才再次躺下,然而却感觉到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腕,不等他反应过来,对方的手指已经摩挲着手臂伤处,停留在一块后,他拧起眉头道:“怎么伤的这么重,你这里有陈年旧伤?”
“三年前平定四周邪修祸乱之时,被有毒的刀刃从手骨穿透,留下了暗疾,一桩一桩的事情接连着来,就一直没养好。”他垂眸看着自己的右手臂,笑着道:“我算是幸运了,至少还活着,万花宗,丹霞宗,炼器宗……宗门首席就是个苦差事,不求无功,但求无过吧。”
“你没告诉过你师尊吗?”李行舟问道:“他有很多上好的药。”
季观棋笑了一声,他明明什么话都没说,却看得李行舟心中微微一颤。
是的,这需要开口说吗,伤成这样,这么长时间,只要稍加留意就能察觉到,可是没有谁问过他,包括乌行白。
夜风拂过,李行舟坐在旁边,他给季观棋的手腕一点一点捂热,然后慢慢上药,这种骨头上的伤即便是用灵力也很难催动愈合,只能好好养着,更别提季观棋这是反复受伤了。
季观棋从一开始的拒绝,到无奈接受,他可能是太累了,竟然睡得比在客栈还要沉,李行舟垂眸看着他,悄悄地将灵力灌入了季观棋的身体里,助他灵力运行速度更快,也让他睡得更沉了。
“对不起。”他低声道:“我当初……”
他当初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爱上季观棋,季观棋是乔天衣塞给他的,在他眼里,无论是季观棋也好,萧堂情也罢,又或者是乔游,但凡和乔天衣相关的人,他都很冷漠,很防备,所以他对季观棋真的很不好。
直到季观棋死了,真的死了,当他发现季观棋碎裂了魂魄的那一刻,乌行白第一次感觉到了巨大的惶恐。
真讽刺,他在季观棋碎裂魂魄的时候,才发现他不能没有季观棋,却为时已晚。
“等去了天机门,我把全部都告诉你。”他低声道:“你可以恨我,但是别不要我,你也别喜欢别人。”
*
第二天季观棋醒来的时候,就感觉手骨似乎是好多了,他有些诧异,谁知李行舟丢给了他一瓶药,道:“这是之前我在万花宗那边买的,绝对的疗伤圣药。”
“果真是疗伤圣药。”季观棋活动了一下手腕,道:“不过这太珍贵了。”
“你帮我挡剑这才引发旧伤,你可比药珍贵多了。”李行舟将两匹马牵了过来,道:“灵石银子而已,都不是问题,这些身外之物,我有的是。”
这一点季观棋倒是不怀疑,这几天都能看得出来李行舟应该是身家极为雄厚的。
只是季观棋总是想不起来什么时候听说过这号人物,最后也只能将其归于是自己孤陋寡闻了。
“待天机阁的事情结束后,我带你去万花宗看看伤吧,他们会有办法的。”李行舟看上去对这个旧伤有些耿耿于怀,短短时间内看了好几眼,季观棋笑着道:“不疼不痒,没多大问题,时间久了自然痊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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