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小平民(66)

      就这样，没几日又到了过年。不管年景如何，总归是平安的过去了，新的一年里，大家都得摆出一副笑脸来，尽可能地准备着过年的事情。
      没有对联，挂点红布添点喜色；没有鞭炮，烧竹子也能听个响儿；没有新衣，将衣物浆洗干净，大伙儿都一样；没有零嘴，嚼点平日里晒的小香肉干，也是有滋有味！
      换句话说，庄户们除了被圈在院子里出不去，虽吃的是杂粮面，穿的是旧衣，但是顿顿有肉，自个找点乐子，过得也不比平常日子差。这到了年头，大伙脸上都能透露出几分真心的笑容。
      杨大川家倒是不缺新衣裳，一大早的给两孩子换上后，家里大人穿的都还是以往的旧衣，没必要一家老小换上，太过打眼了。
      家里两孩子如今稍微大点了，也知道美丑跟显摆。今天沈阿嬷给兄弟两换的是红花花的小绵袄小棉裤，还带上一顶红彤彤的小老虎帽子。
      想想看吧，全身都是红彤彤的，看久了还能晃眼睛，也就沈阿嬷能昧着良心说好看，偏家里这两个孩子脸皮子厚，听了还挺受用，笑哈哈的信以为真。
      整整一天，两兄弟在家里所有人面前走来走去的到处显摆，人光站着听还不行，还得抽出空来赞他两句才行，走一回儿就要赞上一句，赞过了的还不能再说。家里的大黄二黄，大花二花也不放过，非得拽着尾巴叫几声才给放手。吓得家里这几只一整天都没敢在人前出现过。
      壮壮跟安安两岁了，会说也会走，如今再想着把他们拘在家里可不行，这小半年里，沈阿嬷每日晚饭后必是要带他两出院子逛上一圈的。如今给他两养成了瘾，每日到这个点儿，不等沈阿嬷出门，他两都会拉扯着沈阿嬷往外边去。
      今天穿上新衣服，美的不行，大早上的还没到下午放风的时候，就要硬拽这沈阿嬷往外边显摆去。芋哥儿跟沈阿嬷手里忙得不行，哪里有空带他两出去，于是这带孩子出去的活儿又落在了杨大川身上。
      今天天气还挺好，天气晴晴的，老晒场上也有不少带着孩子出来闲逛的农家汉子，看来都是跟杨大川一样，都是被家里人打发出来看孩子的。
      壮壮跟安安也是不认生，还没到地儿，就在自家阿爹怀里挣扎着要下来，小短腿扒拉扒拉的就想跑到孩子堆里。来的时候，芋哥儿给两孩子兜里装上了不少的糖块，杨大川赶他们，“去，把糖给那边的哥哥姐姐分一分。”
      两孩子都不是小性儿的，加上他两年纪又小，往日里一小块糖也能拽着吃上一天，这会子听自家阿爹一说屁颠屁颠的就奔着孩子堆里去了，话也不多说，拽着糖块就往人嘴里放，不张嘴的还会说，“给、吃！”
      “你家还有糖，难得了！”如今糖可比盐精贵，想换都没地儿。杨大林今日也带着两孩子出门放风，两人正好碰上。
      “以前买的，家里吃的不多，也就今年孩子大了，才拿出来甜甜嘴！”杨大川看着孩子，怎么看怎么可爱，笑着解释了一句。
      “听说外乡人走的时候还说了可能带糖蔗回来，说不得以后吃糖就要靠他们了。”他们这边都是山地多，前几十年还有人种糖，但是易种难收，渐渐的就没人种了，再加上后边盐糖价一起下跌，卖的也不算贵，村里庄户花上几个钱也能甜甜嘴，更加的没人愿意用家里的好田地种蔗糖。
      “他们自己种还是卖给咱们种？”杨大川疑惑，若是他们自己种，秋里镇周围的田地都差不多划拉完了，他们能种哪？况且如今要种粮可不单单有地就够了，没个围墙遮挡，刚冒芽，这海耗子都能给你全部祸祸完。
      但若是卖给周围村子的庄户，估摸着也没人愿意种。地里的粮食被上岸的海耗子糟蹋后，搭配着海耗子肉，每年也就将将够自家嚼用，哪里有多余空闲的地儿种蔗糖？
      “嘿嘿！他们没说，”杨大林眯着眼睛冲着自家孩子一笑，挥挥手让他们自个玩，继续说：“秋里镇没地儿，安平县城不是还有吗，虽然一把火烧了，但是收拾收拾地界儿也不小！”更何况还有高大的城墙，拆下来建围墙的料子都有了。
      “不太可能！”杨大川摇摇头，“那块地儿大伙儿心里膈应的很，没瞧着周围的几个村子都不占那儿吗，要是用来种庄稼卖给其他不知道的人还差不多，要是想卖给他们这块儿地界上的人那可就难了。”
      再说安平河可是直通海上的，那块地面上的海耗子更多，庄稼种在那儿，累死累活不说，说不得一年都得白干。
      “说不定是唬你们，让你们多出点粮给他们出门！”
      “不至于吧！”听大川这么一分析，杨大林心里还真有点着慌，他可是交了将近百来斤的粮食给他们。自个儿家从城里回乡下，家底本就薄，他原本就是跑商的，要不是家里不让，他还想着跟着一块儿出去呢。这百来斤的粮食要是打了水漂，明年家里就得更难了！
      啧啧！南海城到乡下游说的人这口才可真不错，瞧杨大林经常往外跑的都被他们说动交了百来斤的粮食，杨大川估计光他们平山村都交了有千多斤的粮食，更何况周围好几个村子。
      要是心思坏的，还真有可能带着这批粮食给跑了，不过他们要是真敢跑，留在他们这地界的外乡人也活不下去了，周围的村子谁也不会放过他们。
      “嗨，都是我瞎猜的，说不定过两天他们就回来了！”看大林被吓得脸色发白，杨大川也不想大过年的给他添堵，忙补上一句安慰，“到时候你就赚大了！”
      不知道是不是被杨大川的话吓住了，杨大林直到回家吃饭的时候眉头都没展开。
      “壮壮、安安，咱们也回家吃饭喽！”眼见着老晒场上的人越来越少，各家都开始放炮竹，杨大川拍拍手，挥手让跟村里孩子玩的起劲儿的儿子们过来。
      壮壮、安安听见他的声音就哈哈笑，转过头，小脸红扑扑的，张开小手颠颠撞撞的就向他跑过来。
      杨大川一把将孩子抱进怀里，给他们擦擦脸上的汗，亲亲大胖脸，一边肩膀放上一个，“过年了，咱们回家吃饭喽！”
      被放在高高的肩膀上，壮壮跟安安高兴的哇哇大叫，抓着自家阿爹的头发，兴奋的四处扑腾的小脚丫差点还踢到杨大川的脸上。
      一路收获不少人的羡慕目光，杨大川心想，再过四五年，不！有可能不用四五年，这分量，他就得抱不动这两孩子了。
      “正想着到外边找你们回来呢！”回到半道上就碰到了来寻他们回家吃饭的芋哥儿，芋哥儿拍拍手，示意孩子给他抱一个。
      没成想，两孩子都不愿意从杨大川肩膀上下来，扭着小身子，嘴里还不停的嚷着，“不”，拒绝的意思相当明显。
      芋哥儿哭笑不得，指着两儿子倘装生气，“那你两晚上也别跟我睡，让你们爹哄你们去！”
      也不知他两是听懂还是没懂，大眼睛骨碌碌的转，但就是不下来，小腿一踢一踢的，兄弟两你摸我一下，我拍你一下玩的正高兴。
      “嘿嘿，没事儿，一会儿就到了！”他还不至于连家里两个小娃娃都扛不起。
      “哎哟，瞧这埋汰的！”还没进家门口，沈阿嬷就迎了出来，家里的孩子一会儿见不着他就难受，看到两孙子的邋遢样，更是心疼，“早上才换的新衣服，咋就滚得到处都是泥了，哎，这帽子蹭的都是泥，大川你也不看着点！”
      杨大川摸摸鼻子，只要孩子在眼前没丢，没磕没痛的，他哪管他两干啥啊。
      “赶快趁着日头给孩子洗个澡，换身干净的，柚叶水都烧好了！”柚叶水是辟邪的，他们这边过年不管大人小孩都要用这水洗澡。
      “你也赶紧换身干净的，待会还要祭神呢。”芋哥儿推推大川，虽然不进村里了，但是天地祖先还是要祭祀的。
      大伙儿都预备齐了，回来堂屋上摆上神位供桌。整只的肥鸡，一整块羊肉，几碟干果零嘴，还摆着几个酒盅倒满了酒。
      点香，烧纸，跪拜，壮壮跟安安也歪歪扭扭的跪在爹爹后面，学着杨大川的动作磕了头，嘴里还学着大人教的吉祥话。
      “成了，吃饭去！”又是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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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出正月十五，两夫夫就开始忙了起来，他们得抢在春耕之前，把家里的地儿给整好，粪肥也要先垫上，要给新田地儿养养。
      门前屋后，也得撒上粪肥，合计种上啥菜蔬。绿叶菜是少不了的，黄瓜西红柿茄子豆角也得种两垅，偶尔给家里换换口味，南瓜需要多种一些，这玩意长得多，不挑地，既能当菜吃还能管饱，放的好了，留上一两年也是可以的。
      这屋前屋后五六分地，也不可能全部种上蔬菜，红薯、土豆、苞米的得种上一半地儿，黄豆、绿豆也得见缝插针的撒上两颗。
      这天，夫夫两还在门前忙活，就见到村里一大波人往晒场涌去，杨大川心里正寻思这究竟是咋回事，就见杨大林也兴冲冲往外跑。
      “大林，干啥呢，咋那么高兴？”
      杨大林转过头看到是杨大川，咧着嘴大笑，“嘿嘿，大川，秋里镇上的人回来了，咱们村的粮食都没有打水漂！”
      “那现在他们是送盐到村里了？”杨大川好奇的望向晒场那边，要是盐价不贵的话，他也去换上一些。
      “没呢，现在村里说要找人上秋里镇，咱们自个儿过去。”他们村收到的消息还是太晚了，说不定附近的几个村子早就去了，要是去迟了，没盐可就糟了！
      “大川，你去不去？”杨大林兴奋的搓搓手，想邀杨大川一起。
      “嗨，我就不去了，要是他们盐价便宜的话给我带两斤呗！”外乡人回来肯定不止带村里人预定的那点盐，说不定，这盐价还能降下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