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晏猛地抬起袖箭,搭在手腕上,于身体后跌之际,将袖箭管口稳稳地瞄向了正欲翻窗而逃的吐伏卢屾!
砰!
裴钧瞪大了眼睛,已分不清此刻,他所听到的究竟是簧机弹射的机括声,亦或者是自己的心跳——
砰!!
砰!!!
接连三声,箭针全部射空,干净凌厉。
谢晏长睫轻轻一抖,簧机的后力在他手上磨出了一片红,令他再也握不住任何东西,铜管失手砸在了地上,轱辘滚出了很远。他似乎还想回眸再看一眼,但只转过了一半,就再也没了力气。
身体径直坠下,跌入了一步上前的裴钧的怀里。
他想抓住什么,但手掌只是松松地抚在裴钧胸口,又很快滑了下去。脸色也惨白,脖颈间浸着未干的血,他视线迷蒙,渐凝渐散,终是疲惫地慢慢阖上了眼。
意识溃散前,只来得及唤了声:“五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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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燕燕进化兽,进度-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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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老汉:呜呜老婆!媳妇!你一个人睡觉冷不冷,俺来给你暖个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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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谢晏昏了过去。
裴钧抱住他疲软的身体, 什么都来不及想,心中慌张胜过了那一刻清醒所带来的惊撼,只下意识喊纪疏闲快传太医。
吐伏卢屾挨中箭针后, 因距离远, 射得偏, 未伤及要害, 并没有当场毙命,而是给自己喂了颗保命的药丸强撑着越窗而去。吐伏卢屾已是强弩之末, 纪疏闲正要带人去捉拿,听到摄政王的呼声, 只得将这件事交给属下去做。
他带着几个人去找大夫。
可是偏僻的山镇不比京城,这里别说是太医, 就连个像样的医馆都没有。纪疏闲带人找遍了整个巴掌大的镇子,最后提着一家祖传药铺里的老少二人回到了客栈。
进到客栈时,还没看到病人,只看见守在门口的两名佩刀侍卫, 他们哪里见过这阵仗, 吓得抱成一团。再进到房间,瞧见床头浑身戾气快涌成实体的裴钧, 更是两股战战,一下就跪下了。
还没看, 老郎中就磕头求饶道:“老头子一辈子只会看头疼脑热, 我、我徒儿甚至连风寒风热都还分不清……大人,老爷……您就饶了我们祖孙二人吧……”
他正哭着, 裴钧正捏着打湿的帕子去擦谢晏头上的虚汗, 还未来得及说话,床上人胸口一起伏, 忽的一偏头,从嘴边涌出一口血来,瞬间就染红了枕套。
裴钧脸色剧变,立刻抓起跪在地上的郎中:“为他诊病!再多说一句废话,孤灭你九族!”
郎中快吓疯了,却也不敢违抗,战战兢兢地挪到床边,几指搭在他腕上把了把脉,还没把出什么结果,视线瞥及谢晏的脸——因为这一吐血,他脸颊重新浮现出那种红丝,看起来狰狞恐怖。
“……这!”郎中当即将手缩回,倒退数步。
裴钧拭净了谢晏的唇角,自然也看见了这一变化,那血丝浮出了片刻,随着谢晏呼吸的平复而又渐渐隐去:“这怎么回事!”
郎中不敢上前,隔着数步道:“这、这是天母虫!”
“什么虫?”裴钧蹙了蹙眉,“说清楚!”
郎中颤颤道:“我年轻游方时见过一回,这种虫子只有西狄有……我遇见的那病人,也如这位公子一般,脸上生满红丝,后来便开始头疼吐血,胡言乱语,不过一个月,人就不行了,浑身剧痛,死时脑浆都化作血水流了出来,那虫甚至从他眼鼻孔窍中钻出……是一个见多识广的萨满来做亡灵法事时,说这叫天母虫。”
裴钧不忍再听,厉声将他打断:“孤不听这些,孤只问,怎么杀死这虫!”
老郎中慌张道:“小人、小人也不知道啊!……这虫见肉即钻,我见识短,不敢碰那虫,所以那人死后直接焚化了,连个全尸都没落下……”
裴钧面色难看,此时床上谢晏眉心皱了起来,呼吸又突然粗重,那红丝就随着他的喘息声而时隐时现。
许是躺着的姿势令谢晏难以呼吸,裴钧想将他抱起来顺一顺气,却又被那老郎中阻止:“大人,您还是不动他得好,你不动,那虫便会自己蛰伏,你越动他,他死得越快啊……”
“……”裴钧几乎立刻收回了手,他望着憋闷难受的谢晏,却连将他抱进怀里安抚都不行,“那难道就毫无办法了?!就让孤眼睁睁看着……”
老郎中嗫嚅了一会,脸色凝重,什么也没说出来。
最终郎中勉强开了张止血止痛的方子,带着小徒弟讪讪离去。
老少二人走后没多久,纪疏闲进了来,裴钧看到他,便忽然想到还有一人,对,虫是吐伏卢屾下的,那他一定有办法。
不管是威逼利诱,又或者严刑拷打,叫他吐出解虫的方法……
没想到他还未开口,纪疏闲已在门外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欲言又止了一会,道:“吐伏卢屾……捉到了。虽还没死,但已毒发入脑,虽用药吊着命,但话都不能说了,恐怕,问不出什么来……”
裴钧眼中的光又一次熄了下去。
纪疏闲看摄政王离得谢晏那么近,想及那老郎中所言,那虫会寄于人体内,虽也痛惜谢晏,但在他眼里,天底下没有任何人或事,能比摄政王的安危更加重要。
没人愿做这个坏人,但纪疏闲只能这样做,他深吸一口气,道:“殿下,为了大虞,您还是离平安侯远一些。臣另安排两人来照顾平安侯……”
“纪疏闲。”裴钧不允,只将帕子重新在水里拧过,轻轻沾着谢晏汗湿的脸颊,“他刚才醒了,你看到了吗。”
纪疏闲顿了顿,颔首:“臣见到了。平安侯……风姿飒爽。”
但也昙花一现。
“是啊,风姿飒爽。”裴钧目不转睛地凝望着谢晏,“当年太学时,他是诸位博士最欣赏的弟子。有一次骑射课考校,孤那时年少,听说父皇也来观赛了,一心想博得头名。大皇子见孤大出风头,便想给孤个教训,竟举箭朝孤射来。孤躲闪不及,当时也是这般,他从看台连射三箭,追风赶月似的,一箭断箭,二箭断弓,三箭削发……骇得大皇子脸色煞白。”
裴钧此时忆来,才发现从少时起,谢晏就总喜欢管他的闲事。
解他困苦,除他灾厄。
今日亦是如此。
不知不觉间,就已欠他良多,不知何时才能还尽。
“事后,向来对他和颜悦色的父皇,也难能容他对皇子出箭,要打他板子,还要将他禁足。孤那时心想,怎么会有如此多管闲事的人。”他自嘲地笑了笑:“那时他已挨了好几下打……最后还是申紫垣入宫禀报祭天吉时的时候,听说了这件事,求了父皇几分薄面,将他从刑房里救了回来。”
说到此处,裴钧神情一顿,想及一人。
——申紫垣!
虫术巫蛊,医毒邪典,若说大虞内除了吐伏卢屾,还有谁对这些旁门左道之术有所涉猎,就只有申紫垣了!他的抄经殿内简牍盈积,浩如烟海,申紫垣无一不览过。
申紫垣博学多才,世人所难能及。
纪疏闲正踌躇着如何开口劝谏摄政王,就忽的见他起身道:“速传孤手令,命太医院精通虫蛇毒之人速来此地。再让雁翎卫去双曜宫,将申紫垣给孤带来!”
“……申紫垣?”纪疏闲一愣。
裴钧既躁郁,又担忧谢晏安危,难能保持平静,他握着谢晏冰凉的手,思绪纷乱道:“对,他若不肯来,捆也要给孤捆来……别走门,那狗道士门前有防贼的机关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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