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肯承认,却也没有否认。
沈知行的一颗心,快要不会跳了。
方黠,他见过。整个维摩宗,只有他一人见过。
那是顾白的同门,同一位师父教出来的小师弟。鹰系灵门,正是顾白所属的分支。
方黠曾笑嘻嘻地指着沈知行问顾白:“大师兄,这谁啊?”
当时顾白只一笑:“一个怪人。”
脸庞,却微微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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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行一直以为昔日已成旧梦。却没想在这生死攸关之时,竟见到了梦里的人。
他魔怔了似的看向阿鹰:“这是真的?!你是方黠的徒儿?你们都是孤山派的人?”
又急切地问:“孩子,你大师伯呢?他在哪?他,他知道这些事吗?”
他,也要杀我么……
简易遥在一旁,凉凉道:“顾大侠当然是不能知道了。他那般丰神俊朗,那么纯洁善良。他下面的人背着他造出这龙潭虎穴,要置你我于死地。他怎么会知道呢。”
这本是千钧一发的至暗时刻,几大门派混战敌我难分。却因简大宗主这不咸不淡的一句,变得莫名其妙。
维摩宗内地位最高的一对师兄弟斗起了嘴,别说他俩手下的一干人,就是岩祝和爨莫扬等人,也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那“尔朱锡睿”却是一直冷峻。见到如此情景,也只是冷冷一笑:
“既然你们都说我不是尔朱锡睿,那么……顶着魔宗长老的脸也不是什么光彩事!”
他从脖子下一扯,果真扯掉一只易容用的头套。露出张平平无奇的脸。
却不是虎伯吕剑吾。
他不是吕剑吾。
不是在场诸人所认识的任何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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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来,包括温旻在内,所有人都愣了。
就连简易遥,也动了动冰珠似的眼睛。
此人不是吕剑吾,还能是谁?
趁对面愣神,大汉低吼一声:“射!”
顿时,方才还在打杀岩祝人马的黑衣人,转眼间向简易遥下了手。
大汉的手下人多势众,又受过严格的操练。放箭用刀,干脆利落。
弩箭一排发完,后排的人立刻顶上;前排移位至后,快速装弩。如此往复,箭雨不停。
他们在用箭雨消耗维摩宗的人手。
只要时间一久,维摩宗一侧必然会有人不支而倒下。等暗影卫士倒得差不多,黑衣人大可仗剑攻打下来。
纵然沈知行身手如神,以一敌百。可对方少说也有千人,逃离这座小岛,难如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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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遭皆是敌人。如此情形之下,维摩宗众人当退在安全一隅,寻找对策。
沈知行却不。
他还想再问几句孤山的事,便在箭雨中向前走了几步。
不想,简易遥竟也跟着他走。还大剌剌的,毫不防备。
这一来,维摩宗所有人的阵势都不得不随着宗主变化而动,原先密不透风的队形便乱了起来。
很快,便有一名暗影武士,因脚下挪动时有所不慎,中箭轻呼。
沈知行这才醒过来,惊呼:“宗主小心!”
简易遥冷笑,眼神中却有些许凄凉:“多谢右护法。还知道提醒我小心。”
沈知行一肚子话要问。比如,遥师兄何以知道虎伯便是吕剑吾?
比如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现在师兄突然这般了,他也只得把话吞在肚子里。
其他维摩宗众更不敢言语,受了伤也强忍着,拼命挺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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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黑衣人骤然对维摩宗动起了手,岩祝人马得以暂时休息。
他有意多观望片刻,才对大汉道:“你们原来是孤山派的贼子。挑拨离间,杀我兄弟!”
那大汉道:“岩祝大当家,仗义者为阁下提供情报良多,哪一条是我有意挑起的?怎能说我们乱杀。”
岩祝心中一惊,表面却装作不明白:“什么情报?休要诓老子!”
大汉道:“仗义者探,近日异动,皆出于魔宗之手。三日后,永福将有小斗。”
此言来自“仗义者”密信。岩祝前几日与维摩宗斗智,没少收到。
为了弄清仗义者是谁,他还设了埋伏,让哈马立色日则在黔中,找机会将其留住。
没想到此刻突然见到本人。
岩祝一直觉得“仗义者”肯定不是出于仗义,如今明确,原来是个孤山派的,是冲着维摩宗而来。
当下蹙起长眉,如一条暗中观察猎物的蛇,再也不下新的命令。坐山观虎斗。
大汉却不允他安宁片刻,劝诱道:“岩祝大当家。今日两大魔头已困于你我之手,机不可失。若他们此番回去,还能放过我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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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言之间,维摩宗侧已经有一名暗影武士不支,胸口、肩膀、太阳穴上皆中箭,倒地而亡。
其余武士甚为骁悍,见同伴死亡也不慌乱,在陆衍指挥下立刻移形补位。只在口中怒吼发泄。
然而弓箭甚密,不多时,又有两人中箭而亡。
温旻一直与爨莫扬对峙,同时想要护住金不戮。
箭雨对准简易遥等人后,金不戮处变得安全起来,温旻便尝试向师父一侧冲。
他一冲,黑衣人侧一直沉默的红带副统领立刻调转箭头,冲他射来。
副统领身后几人也随着调转箭头,对准温旻。
惊得金不戮在后大呼:“住手——!”
简易遥看看金不戮,又看看那副统领。于风暴中轻笑:“看样子,金少堡主也认出来了。”
认出那副统领的身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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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军对垒,时机最重。时间越拖,形势越容易变化。
无论黑衣人副统领的身份是否真的被金不戮认出,简易遥却是一直在旁煽风点火。黑衣人一方形势越发不妙。
大汉官话催促岩祝:“大当家,良机难得!此时不干掉魔宗,只怕来日你会后悔!”
岩祝细长眼眸不停闪动,杀气腾腾,蠢蠢欲动。
爨莫扬在旁一直沉默观察。见此情状,换上西南俚语:“岩祝三哥,这帮人目的成疑,明显为了挑拨。”
岩祝双目血红,俚语回吼道:“杀了简易遥不好吗?这样的机会哪再得来?!”
简易遥不必听懂,便猜到几人在说些什么。轻笑道:“爨少庄主,爨小姐惨遭歹人毒手,凶手可寻到了么?”
爨莫扬何等聪明。借着他的话前后一想,高高的身躯都不禁晃了晃。
转而看向那大汉:“你真的是虎伯?前年镇江一别,你并未在原地等阿辽返回,而是随我们潜入了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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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秋,金不戮北上杭州去给沈知行送梅尘断剑,特意绕路,在镇江等了爨莫扬一程。
他与虎伯、阿鹰从南海坐船北上,多行了一段路,到镇江停留。
爨莫扬同爨少環从云南行到渝州,坐船沿长江东行,最终也来到镇江,同金不戮汇合。
而后,虎伯和阿鹰不动,连船等在镇江。
金不戮则坐爨氏的船,一起南下到杭州。
当时,若虎伯与阿鹰并未按照计划等在镇江,而是尾随爨氏船队一起去杭州。便没人知道他们的行踪了。
他们可以在暗中做很多事。比如,部署刺杀沈知行。
刺杀不成,还可又生一计。
从西湖捞取断剑,趁虚潜入花舫杀害爨少環,再嫁祸温旻,借明月山庄的手与维摩宗为敌。
他们生活在南海,水性自然极佳,对明月山庄的部署也足够熟悉。无论下西湖捞梅尘断剑,还是藏在花舫之内,都不是难事。
在姑苏时,爨莫扬曾因追击群英灿暗箭黑衣人一事,对阿鹰和虎伯有过少许怀疑。
但他们是金家仆人。怀疑了他们,便等于怀疑金不戮。是以没再多想。
而今形势之下,他不由重新翻出这一桩桩、一件件事。越想,虎伯与阿鹰越可疑。
豁地,爨莫扬将鹰般锐利的眸子转向金不戮。眸光,却是动荡和犹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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