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声音他太熟悉。在澄水堂听了整整一夜,没把他整死。
金不戮终于明白为何岩颂不让他来看——他们可能已经被轰过一轮了。深知此音不该被小小少年听见。
这是谁?为什么在这么多人面前发出这种声音?
她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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爨莫扬背后呼吸紊乱的有一群人。不少人浑身发燥,已经隐隐气血翻腾。
萧兰卿反应更厉害,站立不稳,身体微微颤抖,软软靠在他身上。
爨莫扬马上明白,这是采髓蚀心功法的“吟”字诀。听上去让人面红耳赤,似乎只是无耻。实际却要靠内力推动,原理类似传说中的“狮子吼”。
声音本已经让人心神紊乱,再辅以内息渗透,扰人命门。据说若是薄一雅本人,更足可以在几丈外让人七窍流血。
这女声显然不是薄一雅。爨莫扬已第一时间认出了她。对岩差和虎伯说:“快送萧公子和阿辽回去。”又打发几个根基不够稳固的人回去。
金不戮却拽拽他的袖子:“我不走。”
爨莫扬看他神情痛苦,动荡目光里却透着坚毅。便将他护到自己身边,伸出双手笼住他的耳朵。
虎伯在身侧防备。
金不戮被捂住耳朵,已经好了很多。更兼爨莫扬通过双手向他太阳穴灌了稍许内力。又让他背部靠着自己,形成保护之势。他顿时觉得,那令人羞耻的声音也几乎听不见了,自己内心的狂躁也平复下来。头脑一片清明,看东西都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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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作俑者已经震倒一片人,有声势奠基,这才飘飘荡荡落下来,如一朵高洁的雪花。素衣晃动,笑着将明月山庄众人看了看。
月光下嫦娥般袅袅而飒飒的,正是纪佳木。此番前来,显然做足了准备。同样是个笑意,和白日相比,已经蕴含了十足的杀气和煞气。
纪佳木第一眼先看到了爨莫扬。高挑伟岸的身姿,岿然一站,月光下像个神。
他本就出众。现下一群人东倒西歪,少有谁眼神清醒。他能稳如泰山,更显得卓尔不群。
他手里护着个小小少年,拄着拐杖,五官精致得像个娃娃。只是一双大眼睛有些发肿,里面满是惊惧和复杂,瞪着她像瞪着恶鬼。
小七走上前,偷偷在纪佳木耳边说:“那个就是不戮。”
纪佳木对着爨莫扬娇柔一笑:“爨少庄主好没情趣。刚刚分别又见了面,连个招呼都不打的么?”
爨莫扬回她:“纪姑娘深夜到访,又带了这许多随从。想有更重要的事情。在下愿洗耳恭听。”
他这几句,洪亮而高亢,如上古钟磬,隐隐有金属撞击的低鸣。嗡嗡地在院子里震了个回响。在场诸人,尤其维摩宗座下年纪不大的弟子,如小七,已经觉得胸口发闷,气血翻涌。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纪佳木也被他震得胸口发闷。定了定神,却微笑不减:“爨少庄主何必明知故问。我那可怜的小师弟,已经离开一天一夜了。也不知饭吃没吃好,衣穿没穿好,晚上睡觉被子盖没盖好。如此可怜,你怎能忍心这样对他?”
爨莫扬轩起长眉:“放,怎样。不放,姑娘又当如何?”
纪佳木走了几步,抬手示意自己后面一排人:“爨少庄主觉得他们还眼熟么?”
爨莫扬笑意不变:“在下见识短浅,眼前各位,都不曾有机缘得见。”
纪佳木立刻做了个惊讶且惋惜的表情:“他们本都是我维摩宗的人,或者朋友。却不知最近怎么了,荷包突然鼓起来,似乎有其他金主给塞了银子呢。”
第55章 54. 致命交易
纪佳木话未说完,岩颂自爨莫扬身后跃了出来:“青山一黛薄一雅久负盛名,在下岩颂,愿领教薄长老高足的本事!”
话音刚落,以掌压顶,直冲她劈了过来。
纪佳木表面柔柔弱弱,功夫却相当彪悍。纵然岩颂掌风如刀,她也丝毫不惧。以硬打硬,和他战在一起。脚下木屐撞击青砖,响起令人发冷的格格声。
两人身影,一蓝一白,月光下显得诡异莫测。
岩颂发现了空档,弯指如勾,冲纪佳木面门抓去。纪佳木并不躲,也不抬手格挡,反而在如此近的距离,踢起了腿。
众所周知,纪佳木的腿,是光着的。
岩颂明明已要得胜,眼见姑娘家的白大腿踢了过来。风动之处,大腿根都要看见了。作为一名正直男性,非常惊骇,十分害羞,向后猛退。脚下一个趔趄不说,纪佳木的利招已经扫了过来。
但她相当有分寸,明明能踢到人,却只是用裙边将岩颂一扫。以示节制。
岩颂挨了这样一个软刺般的算计,还得谢她不杀之恩,简直无话可说。怒冲冲退了下去。
纪佳木却抿嘴一笑:“现在爨少庄主欠我一个人情啦。可以放了我师弟么?”
爨莫扬早就要放人了。但现在敌人打上门来,岩颂还挨了揍。这样放人已属丢人。更何况,他若此时松口,对面一排人的身份就暴露了。便打定主意,先行观望。
他沉默的姿态,就是个明示。三十二路匪帮的大当家岩祝接到明示,嘻嘻一笑,慢慢踱了出来。
岩祝在江湖上名头纵然响亮,本人却只是个二十刚出头的青年。和两个哥哥一样,都是黧黑的肌肤和深邃五官。唯有一双眼睛最特别,细长而多情,长长眼尾扫出一番潋滟的倜傥。
三十二路匪帮之首不是白叫的。大姑娘小媳妇,没少见识。见到纪佳木这样的对手,简直不要太开心。
他一来厉害,二来风流。纪佳木用在岩颂身上那一套,完全没了作用。被逼得使出一柄小小短剑,仍然没讨到便宜。过了十几招,被他抓住了空档。白腿露了出来,他却不躲,两掌一错就往上摸。
月光照射下,掌心纹路隐隐透出紫绿色。是久浸毒蛊的招牌。
纪佳木并不怕被人摸。但怕被这样一双手掌摸。慌忙躲避间,木屐被岩祝夺过。
岩祝很夸张,不仅拎住了木屐,还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姑娘好香。”
纪佳木也不怯场,娇笑道:“这位哥哥拿了人家的鞋子,还不帮忙美言几句,放了我小师弟?”
岩祝更牙尖嘴利:“姑娘身边的男人,我一个都不放,还要全部剥皮腌了。毛都没长全的小男孩也不行。除非你陪我睡上一个月,解了我的嫉恨。”
能向纪佳木主动提出这种要求的,除了不想活的,也只有岩祝了。
纪佳木知道自己技不如人,便向爨莫扬一笑:“爨少庄主的人欺负我们女孩和小孩,也欺负够了。关我师弟,也该关够了。到底放不放,请给个准话。”
爨莫扬道:“姑娘不必大动干戈。我想放时,自然会放。”
莫扬哥这话是真的,金不戮想。
此时他已经无需护住耳朵,将这对话听得清清楚楚。望向纪佳木,内心矛盾,犹如火烧。
纪佳木也发现,爨莫扬身旁的小男孩都快哭出来了。但并不明白这其中的复杂含义。只是心里暗暗觉得:这小孩对小旻师弟,似乎真的有点意思。
她语调不变,却提高了声音:“最后问一遍,爨少庄主是否放人?”
爨莫扬也是那句:“想放自然会放。”
纪佳木冲身后一摆手。游一方杀气腾腾地走了出来。背后长刀铮地抽出,架在跪着的第一个人脖子上。
那人被揍得鼻青脸肿,但神志很清醒。一看大火即将烧到自己,一通嚎叫:“爨少庄主,爨少庄主救命啊!”
纪佳木笑意里全都是冷:“他是我维摩宗在姑苏堂口的代办,也不知为何,性命垂危之际叫的却是爨少庄主呢。”
因为他是明月山庄埋下的暗桩。
大小魔宗都是从边陲发家。江南一带,谁也没有完全渗透。是以,办理事项,要和当地各种势力接口,找些代办。以徐徐图之。
明月山庄当然也找了。不仅找了,还暗暗找了些维摩宗手里的资源。一来帮忙渗透势力,二来也好打探敌情。要不然,去年如何能做到爨莫扬已到杭州城,温旻还丝毫没得到消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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