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令下之后,小七、游一方等维摩宗众立刻站定水潭边,调整机杼角度,对着波纹涟漪处一通猛放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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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不戮刚进水潭,就见头顶无数流矢射进来。赶紧猛向下沉。
流矢明显是大型机关射出的,力道甚强,在水中并未减缓太多速度。直直追着他,是一张铺天盖地的绝命之网。
他在水中忍着剧痛挥剑格挡。一只手不够用,便抓了支流矢在左手,双手一起挡箭。
箭被挡住了,他却沉了底,被水草缠住了脚。只好一边挡箭,另一边挥剑斩水草。没挥几下,右手也被缠住了。
他并未带三棱刺来,没有趁手的水用兵刃。勉强使着左手箭尖儿,一边挑水草,一边挡流矢。最终躲闪不及,肩头、大腿都中了箭。
过了好一阵,箭雨终于不发了。他也从水草丛中勉强逃了出来。
却仍然不敢上岸,在水下简单辨了下方向,向前深潜着游。
全身伤口不断渗血,周围漆黑一片。幽深的水中,不知何处潜伏着大型的水兽。
好在金不戮水性极佳,双目夜视也甚强。在黑暗睁大眼睛,不停挥剑聊可自卫。
直到肺要炸了,水面上方也没什么动静。他才找了一处岸边,小心地探出了头。
双手刚扒到陆地边缘,突然被人抓住了双肩,一把扯出水面。
金不戮刚要回击,看清了对方是白祉。便再也撑不住。身体一软,倒在地上。
白祉飞快地拿来一大片树枝编扎的伪装,盖在金不戮和他自己身上。谨慎地看看四周,无声地将金不戮拉进树林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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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旻站在湖边等待,良久也不见鬼面人上来。望着宽阔的湖面,不由狐疑:一个人要水性多么好,才能潜到对面去。
那“顾白”莫不是淹死了?
可他顷刻便打消了如此侥幸的想法:南方腹地,水性好的人多的是。
当年,阿鹰不就曾在黑夜中潜下西湖捞梅尘断剑?
师父跳海尚且不惧。小小一片湖,也许根本难不住那厮。
于是下令:“各队沿湖四周搜寻,同时注意湖面尸体上浮。陆大哥——请带一队水性好的下去搜搜。”
众人领命去追了。
温旻将白灵请到安静的地方,问:“白长老,请问顾白身量几何?”
白灵道:“顾白和那鬼面人差不多高,当年也曾和他差不多身量。但这么多年过去,顾白已近而立,又是习武之人,现在应当比这鬼面人更强壮一些。方才那人声音虽然伪装得瓮声瓮气,可身形分明是个刚成人的大孩子。”
温旻听着,心思突然拐了弯:
顾白认识我师父的时候,也不过十五六。正是花一样的年纪。
和我家阿辽一般大。
但阿辽认识我时,还要再小一些。他现在和我已经这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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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灵是维摩宗内见过顾白的少数几个人之一。她既然分析鬼面人不是顾白,温旻便推断其另有身份。
而且,温旻也有一股莫名的直觉:在鬼面人自诩顾白的瞬间,他便觉得这不可能。
更因被鬼面人让了一剑,心头有些说不清的感觉。
可鬼面人一套孤山剑法出神入化,轻功也分明是孤山鹰系一支的路数。绝对是孤山余孽无疑。
温旻忖着:因春季金家堡一战,孤山派本已和三十二路匪帮结了仇。鬼面人却为何同白祉在一起?
他刚才还有意让了我一下。
上次在武家村碰见,他没对我显露功夫,还跑了。
这都是为什么?
温旻聪明的头脑突然有些钝了,想不明白。随便找了块石头,怔怔地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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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不戮和白祉躲过维摩宗几轮搜寻,天已经快要亮了。
他们真正逃出了生天,找了处安全的山洞歇着。
陇安极趴在不远处。全身僵硬,面色死灰。
金不戮惊道:“陇安极已经死了?”
白祉沉默不语。
“白祉哥,为什么陇安极要帮助魔宗?”金不戮不解。
白祉望着他,眼神有些怪异。但还是淡淡地解释了——
九湾口水寨的三当家刀至阳,是老二陇安极的兄弟。在龙抬头那天遇害。
水寨中一直流传着,凶手是旁边匪寨七沙浜干的。
岩祝作为第一大当家,并不这么看。不准九湾口找七沙浜报仇。后来又将此事怪罪到魔宗和孤山派头上。
九湾口内部的一些人,表面臣服,其实反而认为岩祝偏心,有意护着七沙浜。
另一些人则深信岩祝大当家。
这便有了分歧。
这个分歧,其实早已有根源。
九湾口水寨,老二陇安极同老三刀至阳交好。
老大、老四、老五是另外一派。
两派本就有矛盾。借着此事,仇恨又深。
白灵便趁机出面了。代表维摩宗挑拨陇安极。一张巧嘴说维摩宗是冤枉的,又说九湾口的老大本来就不喜刀至阳,才不会真的给他报仇呢。
她还告诉陇安极,有个机会可以教训他们老大,还能干倒护短的岩祝大当家。
事成之后,维摩宗会捧他做新老大。再一鼓作气杀到七沙浜去,为刀至阳报仇。
陇安极便这么糊里糊涂地信了。
昨夜,陇安极嘶吼着对白祉说了个大概。
后来,维摩宗出现。一见杀陇安极开口就杀了他,正是为了斩掉最有力的人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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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不戮几番周折,辛苦打点,眼看就要解决这场祸事。却因陇安极轻信又多疑,便被破坏了。
他听得心头发急,牵动了伤口,疼得“嘶——”了一声。
白祉已经帮他点了几处大穴止血。见他全身伤口极多,又沾了脏水,需要尽快处理。便伸手到他领前,要帮他脱衣处理伤口。
金不戮生怕自己背后雄鹰刺青露出,赶忙捂住领口:“白祉哥,别!”
白祉一愣:“你是女人?”
这是什么反应。
金不戮有些哭笑不得:“不是的……不过,总之,不用管我便是。”
白祉收回了手。看了他一会儿,双眸再次显露出方才那怪异的神情:“你说过,自己是顾白。”
又道:“我觉得你不是。但你一定是孤山派的。”
金不戮立刻有些无措。
刀至阳其实是温旻设计杀的。
但是,年初三十二路山寨多次遇袭,乃至刀至阳遇害,都是孤山派和维摩宗相斗的结果。
春日金家堡一战,虎伯吕剑吾更是带着人,杀了不知多少三十二路的兄弟。
“鬼面人”是孤山派弟子的身份一坐实,便等于和白祉、岩祝是仇人了。
金不戮默了片刻,还是承认:“我是正是孤山派的新一代掌剑弟子。”
白祉道:“孤山一脉,果然还没有死绝。”
金不戮听他话音非善,自嘲地笑了一声:“白祉哥,孤山派亏欠三十二路英豪良多,我实在无法偿还。你若想报仇,我也绝不敢有半句推诿。只是我有个情非得已的原因,实在不能露脸。即便你砍了我的头,也请不要摘我面具。这个忙,你可不可以帮我?”
白祉冷冷道:“这便是你三番四次来警醒岩祝三哥的原因。”
金不戮垂下头,没有再多解释。
白祉没有多言。
留下了金创药、树枝编的伪装,还有一些干粮。然后扛着陇安极的尸体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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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祉走后,金不戮愣了片刻。想起小旻说要给他过生辰。
而今日期已经不早,小旻大事办完,只怕已在回金家堡的路上。
他便匆忙地包了包伤口。也顾不得伤痛,爬起身,朝金家堡方向往回赶。
他身上的伤并不很重。困难在伤口太多,怎么动都痛。
被温旻划出的伤口贯穿整个上身,失血不少,让他体力虚弱。
因此,回金家堡的时间比去时久了不少。到家已是生辰前一天的夜里了。
他翻进自己卧房,发现小朝明正趴在案边守着。似乎他走了几天,便熬了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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