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恶犬终于拥有了自己的主人
谢枕云的目光掠过帝王,扫过跟随而来的几位礼部使臣。
一年前还古板顽固的老臣,此刻个个眼巴巴地望着他,唯恐他一扭头把他们陛下赶出府去。
也不知这一年萧风望到底都做了什么。
他把手放进了天子的掌心里,下一瞬就被紧紧握住,炙热浸透手背。
天子仪仗,大婚时他也曾坐过一次,后来日日在宣政殿养病,倒也用不着什么仪仗了。
那座自萧风望登基时就开始建造的新宫殿如今也已完工,谢枕云从车驾上被抱下来,脚刚落地,抬眸便瞧见这座过分耀眼的新殿。
奢靡程度比之观星台毫不逊色。
“陛下如此大兴草木,百姓恐有怨怼。”谢枕云轻声道,目光落在宫殿的匾额上。
——明珠殿。
掌上明珠,不外如是。
他不禁莞尔。
萧风望取名,一如既往没有长进。
“怨怼的是我,又不是你,”萧风望牵着他的手往里面去,得意轻哼,“没有人可以诋毁皇后,骂名大可由我来担。”
刚把他接回宫,身后耷拉的尾巴就开始耀武扬威了。
谢枕云不满地拽住他的头发,“若是这寝殿我不满意,我可不住。”
“不满意,那就改到皇后满意为止,”萧风望抬手,指尖撩开他鬓边的碎发,低声呢喃,“宝宝,我不能再失去你第二次了。”
“所以不论你想要什么,我都会为你寻来。”
“不要装可怜,”谢枕云睨着他,“陛下既然想把我捧在掌心视作明珠,怎么舍得卖弄可怜来让我心疼呢?”
说罢,他率先踏上台阶,两侧侍从连忙推开殿门。
一只脚刚踏入殿中,迎面两头大狗冲他狂奔而来。
“汪!”“汪汪!”
旺财两只前爪不停往他腿上爬,又被早已长大的小风一把挤开。
“嗷呜!”
谢枕云目光一凝,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狗是这样叫的么?
他低头,只见一只通体雪白的塞北野狼努力学着旺财的模样,吐着舌头摇着尾巴,试图将自己伪装成小狗。
尾巴是朝下的,是狼。
跟随进来的侍从大惊失色,殿中那对陛下精心准备的龙凤呈祥花烛早已被一狼一狗啃得不成样子。
“蠢狗,”萧风望一脚踹开谢枕云身上的獒犬,“谁让你们进来的?”
“它只是一条狗,陛下和他计较什么?”谢枕云似笑非笑,横了他一眼。
殿中布置得与帝后大婚并无不同,甚至细微处更加奢华,男人饥渴难耐的心思早已无处掩藏。
就是不知憋了一年,有没有憋坏。
“陛下,”刘公公试探地从殿外探进来一个脑袋,“张太医来了。”
“让他进来给皇后把脉。”
“娘娘,一年不见气色已远胜从前,”张太医笑眯眯走进来,朝谢枕云行了礼后,走上前开始把脉。
与从前不同,这回张太医眉目舒展,神情肉眼可见的轻松。
半晌,张太医收回手,咂舌道:“南疆的蛊虫果然是个好东西,唉……若那雪莲王株也能在太医院种上一棵,日后娘娘再有什么疑难杂症岂不是无后顾之忧了?”
萧风望懒洋洋道:“老东西,你想朕出钱就直说,拐弯抹角说个什么劲?”
“陛下很有钱么?”谢枕云突然道。
“……”萧风望呼吸一滞,装若神态散漫地解释道,“给皇后治病,怎么能没钱呢?”
说着,他低头凑近谢枕云耳边,压低声音,“宝宝你知道的,钱和矿都在你手里,我好歹是天子,总要说几句漂亮话充面子……”
张太医面色不变,只当自己没有听见,视线却偷偷扫过天子衣摆处拙劣缝补的针脚。
陛下这件龙袍,好像一年了还不曾换新呢。
也不知是谁的针法,狗咬的都比这人绣的好。
“原来陛下这么乖,”谢枕云柔声道,“给你一个奖励好不好?”
萧风望喉结滚了滚,竭力按耐住把满殿侍从连同张太医都赶出去的猴急劲儿,淡定地亲吻皇后的手背,“我们先把完脉。”
“所以皇后的身子的确好了?”
“好全了,不过因为周途劳顿,的确还有些气息紊乱,”张太医努力编造措辞,“呃……所以老臣来此之前,特意准备了一碗安神汤,皇后娘娘服下便大好了。”
谢枕云没拒绝,接过侍从手中的碗,一口饮尽。
“甜的?”他怔了怔,习惯了那样浓烈的苦味,一时半刻竟有些不习惯。
张太医也忍不住摸了摸眼尾的泪花,感慨道:“皇后娘娘,这或许便是苦尽甘来的滋味吧?”
“行了,谁要听你说话,”萧风望摆摆手,“都退下吧。”
明珠殿中只剩下床榻边坐着的帝后。
谁都没有说话,谢枕云手捂在心口,忽而呕出一口瘀血,被萧风望眼疾手快用帕子接住。
“刚刚你给我喝的,到底是什么?”谢枕云愈发怀疑,心头没来由恐慌。
是蛊虫在恐慌,促使他迫不及待想要见到柳明烛。
“不行,我要见柳明烛,我不舒服。”
谢枕云推开他欲起身,被死死攥住手腕压在榻上,“见他做什么?”
“当初若不是他,你与我又何曾会有这样多的颠簸?”
“陛下莫不是忘了,是你抢了南疆的雪莲王株。”
萧风望低头欲吻他,被一耳光打偏了脸。
“不准碰我!”谢枕云眼眶泛红,外袍从肩头滑落,口中还念着野男人的名字,“我要柳明烛陪我,我不舒服。”
明明已经把蛊虫逼了出来,为何还是会这样?
萧风望眉头压下,戾气在胸腔里翻滚,偏偏身下的人凶不得,只好兀自闭眼压制。
“宝宝,我陪你不行么?”
谢枕云怯生生摇头:“不行,我难受。”
须臾,萧风望睁开眼,盯着那张可怜兮兮的脸蛋,越想越不对劲。
被戏耍的往事浮现在眼前。
他掐住谢枕云的下颌骨,力道温柔,声音低沉:“宝宝,你不会又是装的吧?”
谢枕云无辜眨眼。
萧风望狞笑,“宝宝,你耍狗呢?”
谢枕云勾起唇,眼尾上挑出惑人的弧度,“耍的就是你啊,笨狗。”
床幔无声落下,被狗咬了一口的龙凤花烛燃了一夜。
恶犬终于真正拥有了它的主人。
明珠殿灯火通明,三天三夜未熄。
“陛下,”刘公公在三天后的夜里敲响了殿门,“九殿下求见,说是凤栖殿那位病危,恳求张太医前去一瞧。”
自萧风望登基后,梁成彻便自请在凤栖殿照顾废后,从未出过殿门一步。
权势宠爱尽失,在宫中过的尚且不如一个宫人,所以不出门见人反而最体面。
今日是第一次。因为人人都知道皇后的病好了,所以天子的仁慈也一同回来了。
殿中,萧风望神色痴迷而深沉,早已忘了什么陛下,什么体统,埋头在谢枕云的肩窝里,恨不得就这样死了。
哪里还听得见外头的人在说什么。
谢枕云一脚把人踹下榻,面容娇艳如被春雨悉心浇灌后彻底绽放的海棠,懒懒开口:“去太医院请人。”
话音刚落,被踹下榻的人就试图爬起来继续舔他,被他赤脚踩住胸口后,便干脆开始舔吻他的脚踝。
谢枕云只觉脚踝处像被狗舔了,轻笑着骂了一句,“陛下,你可真是个混账东西。”
刘公公听见了前面半句,转身看向台阶下的梁成彻,“九殿下,皇后娘娘允了,您快去太医院请人吧。”
梁成彻望着紧闭的殿门,神色颓废,早已没了昔日傲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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