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不见人影,谁知你是不是病死在榻上了?”
“明日同一时辰,记得在此处等我。”萧风望面无表情道,“我去宫里抓个太医来给你看看。”
谢枕云吐气如兰,含着笑意,“萧大人,你真好。”
“……”男人深色的耳尖,一点一点变红。
若不凑近点认真瞧,还真瞧不出来。
谢枕云留有余地,没有执意去偷看男人如何离开。
云顶池对面的回廊里的侍卫与国子监的学生都散了干净,他回到学堂里时,扫视一圈,并未瞧见谢青云。
“美人哥哥!”梁成彻走上前,委屈抱怨,“你跑哪去了?我找了你好久,都没找到你。”
“殿下有何事寻我?”谢枕云在书案旁坐下。
“不是我,是我皇兄。你养了半月的病,谢小将军不准任何人探视,就连太子的车驾也拒之门外。今日得知你来上学,特意请了太医来国子监,想要替你把把脉。”梁成彻翻了个白眼,酸溜溜道。
“分明你是我的伴读,他三天两头来国子监占用我的时间,美人哥哥,他也太不要脸了吧。”
“他是你皇兄,不可以这样说他。”谢枕云食指悬空点了点梁成彻的额头。
“皇兄的人和我都没找到你,眼看午时将过,只好先离开。他离开前,要我与你说,明日午时可否有空闲让太医来把把脉。”
梁成彻虽见不得梁成烨霸占自己的伴读,但是谢枕云的身子最重要,不得不顺水推舟。
谢枕云:“……”
“美人哥哥,你为何不说话?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么?”梁成彻疑惑地盯着他瞧。
谢枕云眼含歉意:“劳烦殿下替我婉拒太子殿下,明日我的确没有空闲。”
梁成彻扬起笑容,摆摆手,“小事,待美人哥哥有空闲了,我再让他来。”
次日同一时辰,谢枕云在回廊里等了不过片刻,萧风望抓着一个老太医的手臂,从回廊屋顶上一跃而下。
“哎哟,慢些慢些,老夫的身子骨要断了!”太医捂着腰苦哈哈道。
萧风望走上前,“给他把脉,到底什么破病拖到现在都好不了。”
“我说萧大人,你下次抓人能不能抓个年轻的。”老太医苍老的指腹搭在谢枕云腕间脉搏上,口中还在念念有词,“这又是钻狗洞又是跳屋子的,老夫实在是吃不消啊!”
第53章 他活不过二十岁
“……”
“他爬狗洞。”萧风望瞥了眼谢枕云,绷着脸道,“我跳房子。”
堂堂骁翎卫指挥使怎么可能去钻狗洞?
谢枕云笑而不语。
“你笑什么?”萧风望森然一笑,“你不信?”
“大人这么凶,我不敢不信。”谢枕云敛住笑容,怯怯垂下眼。
“我没凶你。”萧风望蹲下身,伸手要去拉谢枕云的手,老太医终于忍不住高声道。
“萧大人,老夫把脉的时候还请莫要捣乱!”
萧风望顿了顿,收回手,重新站起身,双手抱臂冷嗤一声,“若不是我今日抓你出来,今日陈贵妃和皇后同时请你去把平安脉,你能选得出来?”
太医胡子一颤,闭眼不说话。
片刻后,太医皱起了眉,望着谢枕云,良久叹了口气。
“谢小公子,有时心情不好,也是会拖累身体的。”
“小公子常年久病不治,内里亏损已久,自这几月以来,常常郁结于心不得纾解,长此以往,即便日日用珍贵的汤药养着,怕是也难活过二十岁。”
萧风望猝然望向谢枕云。
却见对方神色平静,全然不似平日里遇到点事便吓得落泪的可怜模样。
“你早就知道?”
谢枕云自己的身子,自然比谁都先知道。
只是有时候缠绵病榻久了,难免会觉得还不如痛痛快快活个一两年。
谢枕云摇头,释然一笑,“我身子一直不好,太医此言并不让人意外。”
萧风望盯着他唇边的笑,从未觉得如此碍眼过。
胸膛上下起伏,无名的燥郁缠在心口,烦得他想杀人。
“你开个价,把他治好。”
“萧大人,人命关天的事,并非你的金叶子可以随意左右。”老太医怒目而视,换了谢枕云的左手继续把脉,“还有,大夫在把脉时,不要总是说话!”
又过几息,老太医收回手。
“倒也不是不能治。”老太医看了萧风望一眼,没好气道,“只要谢小公子放宽心,少惊惧抑郁,少去诏狱那种鬼地方,温补的汤药和药膳都每日用着,凭谢家的财力,小公子未尝不可长命百岁。”
“多谢张太医。”谢枕云弯唇笑道。
老太医摆摆手,续道:“小公子既知晓自己体弱,便不要贪凉去喝什么冷酒甜酿了,若老夫猜的不错,昨夜子时后,小公子还从榻上偷偷爬起来喝了两杯冷的甜酿。”
“这如何使得?小公子日后切莫再如此任性了。”老太医看他的眼神,就像看一个嘴馋的小孩。
谢枕云:“……”
“那甜酿这么好喝?”萧风望眯起眼,“怎么不见你送一杯给我?”
“萧指挥使什么好东西买不到,还需贪谢府一杯海棠甜酿?”谢枕云掀了掀眼皮。
“下次再偷吃这些东西,我便潜入谢府,尽数抢走喂给旺财。”萧风望面露凶狠,盯着他。
“……”
老太医轻咳两声,“好了,脉也把了,劳烦萧大人送老夫出去。”
今日一同昨日,萧风望不准他目送,非要他先离开才肯带太医走。
谢枕云转身离了回廊。
学堂里烧足了炭火,他挑开帘子走进去,只觉暖如春日。
只是此刻午时未过,似乎过分吵闹了。
聚在一块的世家公子余光忽而瞧见他,眼睛一亮,“小公子,你来得有些晚,错过了一场好戏呢。”
谢枕云在自己位子上落座,摆好待会上课要用的笔墨,那几个世家公子便围了上来。
“小公子,你怎么不理我们?”
谢枕云故作不高兴,“你们总是背着我欺负谢青云,我为何要理你们?”
“冤枉啊。”为首的世家公子急忙开口,“天地良心,虽然他已经不是谢家的人,但我们看在你的面子上,可从来没欺负过他!”
“倒是他,都从谢家族谱上除名了,还整日端着一副清高样,瞧不起谁呢。”
正说着,正主便抬步走了进去,与被人群簇拥的谢枕云遥遥相望一眼,又冷淡移开目光。
那世家公子见到正主,反而越发起劲,坐在谢枕云对面眉飞色舞地说:“方才在国子监门前,我和陈恒之可都在马车里用膳,忽而就跑来一个疯婆子,口中嚷嚷着谢青云的名字,若不是侍卫拦着,便要钻进我们马车里来了。”
“小公子,你猜那人是谁?”
李耀祖早已在诏狱里因抗不过刑罚而死掉,除了留了一口气的张氏,还能有谁?
不过谢枕云的确不曾想到,萧风望会把人放出去。
“正是那曾经把你换去秣陵受苦的张氏,谢青云的亲生母亲。”青年说着,瞥了角落里低头看书的谢青云一眼,毫不掩饰脸上的轻蔑。
“那疯子口口声声说自己要找谢府二公子,后面陈恒之好心解释,说谢青云已被赶出去,便连最后一丝理智都没了,张口闭口便是说小公子抢走了她儿子的福气。”
“诶,这个干嘛还要当着小公子的面说,说重点!”正讨好着替谢枕云磨墨的青年公子不悦打断。
“小公子你也知道,我们可忍不了她如此诋毁你,便让书童把谢青云找来了。”
“只可惜有人在谢家待了十八年便忘了自己的身份,连亲生母亲都不肯相认,竟直接唤人把张氏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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