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欺看着那船,乍一看能容得下他们五个人,不算小了;可一入海,那就真的渺小如落叶了。就算五人将木浆划出残影,在大海巨力面前恐怕也无济于事。
容欺几乎都能想象,只需一个浪头打来,他们就船毁人亡了。
方敛又道:“要是能有船帆便好了,这样还能借风势行舟,速度更快些。”
顾云行和容欺几乎是同时转头看向了他。
方敛迟疑地问:“……怎么了?”
顾云行意味深长地看向容欺:“看来还是得回去一趟啊。”
容欺面无表情地装作没看到,对方敛说道:“东岛有船帆。”他在心里默默补了句:能不能就不知道了……
这个消息无疑让众人为之一振,方若瑶更是期待地说道:“我还没有去另一座岛上看看呢!不如大家一起去?”
顾云行正色道:“眼下最好抓紧时间多搜集些食物和水。船上煮食不便,还得想办法把食物提前处理好。没有航线图,谁也不知道我们会在岛上飘泊多久。”
听着顾云行的话,方若瑶有些泄气:“这么多事呀……看来今天是出不了海了。”
方敛宽慰她:“快了。”
顾云行:“我和容欺去东岛。食物的事,就交由你们了。”
严帆出声道:“取个船帆为何还要叫上右使?一人就足够了。”
“蠢货。”容欺冷笑一声,“你还不懂吗?顾门主是在防备我们呢。”
顾云行:“……”
容欺嘲弄地看着严帆:“顾门主怎么可能放心让他的好友带着个三脚猫功夫的妹妹,同两个魔宫之人待在一块?”
方若瑶小声反驳道:“本姑娘才不是三脚猫功夫!”
方敛幽幽地看向顾云行,表情一言难尽。顾云行沉默地避开视线,决定当个哑巴。
容欺嗤笑了声,俯身凑近了似有所悟的严帆,故意压低声音道:“不过你可要小心些。本座一走,就只剩你一人了。”
严帆一愣,冷不防肩膀被拍了下。
容欺:“替本座看好他们。”
严帆硬着头皮道:“属下……定不让右使失望。”
容欺满意地点点头,越过众人,来到顾云行身边。
“走吧,顾门主。”
顾云行:“……”
——这“人前避嫌”简直是毫无破绽。
要不是早上还与这魔头搂搂抱抱,他都要差点怀疑自己了。
两人脚程极快,未时便渡过浅海,抵达了东岛。
当日离开东岛,他们行色匆匆,狼狈不堪。如今再回到这里,心情却大不相同。
顾云行笑着问:“如何,我说了不会让你呛到一口水吧?”
容欺不作声。
顾云行却不依不饶:“倒有些想念在海中只能死死抱着顾某的……”
“顾云行,你烦不烦!”
虽说跟顾云行学了一段时间的游水,但却依然只能靠顾云行带着游的容右使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意味,也幸亏没有第三个人看见,否则他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顾云行收敛了玩笑之色:“容欺,水也并非那么可怕,对吗?”他想到即将的出海之行,没有掩饰自己的担忧,“还记得我同你说过的吗?顺势而为,方能游刃有余。”
容欺沉默了许久,开口道:“我早就不怕水了。”
曾经以为不可逾越的弱点,早在不知不觉间变得寻常普通起来。
他低声补了句:“反正你水性好。我知道你不会让我淹死。”
顾云行笑笑:“那倒是。”
两人不多时抵达了崖壁,“天马行空屋”仍是离开时的样子,西岛之上持续数月的厮杀纷争半点都没有影响到这里。两人没有耽搁,步入屋内开始整理起之前的用具。
容欺抓着那条兔毛毯子:“我原以为,有些东西落下了便再也找不回了。”
顾云行:“缘分若在,怎么都找得回。”
然而容欺只感慨了一会儿便嫌弃起来:“……实在太丑了。”
顾云行赶在容欺丢掉前一把将毯子捞回:“海上风大,顾某怕冷,还是带上吧。”
听他这么说,容欺便熄了扔掉的心。
帆布被他们铺设在屋顶。将上面的木板移开后,两人合力将它取了下来。
看着破旧不堪的帆布,他们一时都有些无言。
容欺:“顾云行,它变色了。”
顾云行:“久经雨水冲刷,变脏一些也正常,应该不影响。”
容欺伸了根手指进去:“可是,它还破洞了。”
顾云行眼皮一跳:“手拿开,别乱玩。”
容欺:“……好像是你做屋顶的时候破开的。”
顾云行:“你记错了。”
容欺指了指另一个洞:“那这个……”
顾云行:“这是你把它当做包袱用的那次,东西装多了,就破了。”
两人对视一眼,各自闭嘴了。
先前没有造船的思路,两人便不留余力地使劲用它。在经历了两人种种的磋磨后,原本尚还完整的船帆,变得“伤痕累累”。
谁能想到有朝一日他们竟会为了这块破帆布而生起心虚之感。
“你们是说,捡到帆布时,它就已经这样了?”
两人回到西岛,便把帆布交到了方敛手上。此刻,一群人正围着帆布细细检查。
容欺面不改色地说道:“当然!”
顾云行:“……”
第50章 扬帆入海
方敛疑惑地看着发黄破洞的地方:“我再看看。”
容欺不耐烦了:“到底能不能用?都看多久了!”他可是为了这块帆布来回下了两次水, 这方敛还一副挑剔的样子,实在可恨!
方若瑶急了:“你这魔头,不许你凶我哥哥!”
方敛将她拉住,还算好脾气地道:“说来惭愧, 方某也不曾精研过此道。不过之前留心过船帆, 应当是没有破洞的。”
顾云行出声打断了两人:“也许, 可以修补一下。”
容欺冷笑道:“修补?用什么修, 针线吗?”话音刚落, 他脸色一变, 去看顾云行的神情……顿时不说话了。
方敛还在继续说着:“破洞不大,补上还是能用。只是,如何修补的确是个……”他的话戛然而止。
说话间,顾云行已经取出了藏在腰带间的“绣花针”。
方敛一下子认出了那是枚变样的银环刺骨针, 表情几经变化,最后化作一道复杂难言的视线落在好友身上。
顾云行尴尬地笑笑:“那就试试吧。”
方敛:“……”他不是不能理解银环刺骨针的变样, 可他不懂,这针为何是从顾云行的身上拿出来的?
顾云行熟练地从自己破损的衣摆处抽出一根丝线, 穿好后便贴心地递到了方敛跟前。
方敛沉默地看着那针, 心中莫名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错觉。
顾云行神色如常:“束怀, 此事便有劳你了。”
方敛面无表情:“我,尽量吧。”
“方盟主年纪轻轻便是正道之首, 何必如此谦虚?”容欺看热闹不嫌事大, “本座相信, 这东西难不倒你。如此, 我们便等你的好消息了。”
他对缝补之事深恶痛绝,想到能把这事甩给方敛,又觉心情颇佳, 于是踱步在不远处寻了个位置,好整以暇地看他施展。
方敛只觉这魔头哪怕与顾云行交好了,也难改其恶劣的性子,正想再和顾云行说上几句,就发现对方后脚也跟了过去。
方敛:“……”
他叹了口气,认命地从外衫上撕下了一块布料,比对着破洞,细细缝补起来。
容欺和顾云行渡海而归,身上衣物都还湿着,便待在一处烤火。容欺和顾云行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面上不动声色,实则眼神时不时落在方敛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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