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会泉很难开口去诉说什么,从这个人嘴里撬出一两句柔软的真心话,恐怕比征服星辰大海还难。
但沃修了解他。
崖会泉的真心藏得很隐秘。
他不说,他悄悄把自己的心给你看。
而沃修像个终于窥见宝藏的幸运儿,他被晃着了眼睛,为它神魂颠倒。
也充满耐心。
他是个收到了宝藏的人,坐拥一大片其他人看不见更摸不着的财富。
谁会介意宝藏的动作有点迟缓,嫌和对方呆在一块的时间将因缓慢而延长呢?
但沃修又觉得,这个人罕见笨拙的样子和对方的主动一样珍贵可爱。
没忍住笑出了声的时候,沃修其实没有嘲笑的意思,他就是觉得面前的人格外可爱,他在下方清楚看见了崖会泉变脸的全过程——一开始是一脸认真,眉宇间甚至藏着几分首次上机作业般的谨慎,仿佛这份“新作业”同时也是老师,还教学模式比较魔鬼,会现场按阶段给人批分数。
后来到摸索着解开领扣,松开两人领口的阶段,崖会泉在先松谁的这个步骤都还卡顿了一瞬,沃修都不知道这问题有什么好值得在意的,它却让崖将军脸上飞快掠过了一点为难。
再往后,衬衫是“双宿双飞”,纷纷飘然而去了,崖会泉撑着手臂凝视沃修的脸。
摸着良心说,沃修感觉崖将军那一刻的表情很值得拍下来,留作永久纪念。
因为崖将军当时看起来,就好像他终于费劲开了一个全新样式的罐头,结果发现铝片下还覆着膜,有个神秘的“盖中盖”。
并且他还找不到开口在哪,便只好陷入能看不能吃的困境,简直被困出了一脸凝重来。
想要不笑太难了。
沃修还主观认为——想要不觉得这个人可爱也太难了。
“真的让我来?”沃修在听到崖会泉气恼呛声时没立即顺势答应,也没感到什么欣喜若狂或受宠若惊,他就是诧异了一刹,然后跟人重新确认了遍这事,言辞之间,俨然还带有两分劝人再想想的意味。
“……”崖会泉的心情十分复杂微妙,他那句“有本事你来啊”是一时口快,本质是句嘲讽,假如沃修当机立断翻身上来,像个蓄谋已久的嫌犯,笑他就是为了等这么一个翻身时机,那他肯定当场把“你来”的话给吃回去,跟对方互不相让,还要马上冷笑着说“你想得美”。
反正他一向不讲道理,他感觉自己临时变卦这回事沃修也能适应。
——结果沃修没有按着传统剧本来。
沃修一没有按着传统剧本来,崖会泉准备好的应对没了用武之地。
对方太讲道理,导致他都不好不讲道理。
可能是几分钟,也可能就十几秒。
这种关头,人对于时间的感知总不太准,容易因为心思全在其他事上而出差错。
沃修是个在崖会泉面前有许多温和跟耐心的人,他最急躁,对这个人怀抱最坏心思的时刻都留在很久以前。崖会泉好像不上不下的尴尬住了,沃修就主动抬起两人还交握着的那只手,闹着玩一样拉着它们在崖会泉眼前晃了晃,唤回这人注意。
他另一只空手把自己撑起来些许,崖会泉下意识顺着他的起身往后退,沃修的手肘支在床单上,凑过去。
他声音放得很轻,怕把谁吓跑似的,目光不错地看着前方的人,又问了一遍:“真的让我来?”
崖会泉沉默了又一小会,彻底退开了。
客卧虽然在变作猫屋前长期无人居住,这栋房子以往也从没招待过需要留宿的客人,不过客房用品的规格跟主卧齐平,床垫会自动调节支撑,妥帖包裹人体。
崖会泉就正陷在那里。
他的睫毛跟头发同色,在被水汽打湿后变得更黑,衬在皮肤上像一片鸦羽,沃修凑过去亲吻那片羽毛,换崖会泉垂下眼睛,薄眼皮上泛起了被人工染上去的一点红色。
常年被军装一丝不苟遮盖的躯体也是苍白的,它经年累月的进行着太空作业,和主人那颗比较爱跟人捉迷藏的心一样不爱见光,沃修就盖过它,小心将它笼在自己投落的阴影里,像给失去遮蔽的它重叠上新的人形罩子。
“……有什么好看的?”崖会泉空着的那条手臂横在眼睛前,也不知道是想自欺欺人地不去看眼前这幕场景,还是嫌有个人把他的眼皮吻得太烫了,他得手动挡住,摆出这地方暂时谢绝再亲的架势。
沃修反问:“有什么不好看的?”
星盟比域外联合更注重形式美,各行各业的领头人物还有“形体仪态”这项考核标准,秃头和超重都会登上负面.新闻,在这样的大环境里,将军们的伤痕就也不再是功勋,是不体面的,公开报道时容易对无辜公民造成视觉冲击,需要定期医疗消除的坏东西。
眼前的人比自己年长十岁,也提前加入星际战场十年,沃修追着对方的脚步一路前行。
可他在这人身上看不到一点风霜摧折的痕迹。
它们被最精密的医疗舱和祛疤膏悉数消除了,留下得只有近乎完美无瑕的身躯。
他追逐过的人多年如一日的磨砺自己,摆在眼前的一切像出自顶级艺术家之手的雕塑,每一寸线条都恰到好处,又还带着极致打磨也换不来的柔韧起伏和潺潺流淌的生命力。
崖会泉把手臂微微从眼睛上方移开了,投过来的眼神好像是准备怼人,又倏然失语,眼睛在沃修的动作下轻轻眯了一下。
“算了。”他想。
崖会泉把自己之前随口现找的理由捡了回来,他收拢手指,和沃修仍然交握的那只手被扣在枕边。
“反正这是……”他话音有细微的一顿,再才接着说,“说好给你的奖励。”
然而这个说法被沃修反驳了。
“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怎么能算是我的奖励。”沃修说,“难道我没有服务到你吗,将军?”
崖会泉便认为沃修贪心。
“你还想要什么别的奖励?”崖会泉花了两三分钟才把这句话问完整。
碍于情形特殊,他也问得很没有气势,反倒出人意料的柔和无奈。
沃修难得觉得自己稍长的刘海有点碍眼,会在俯身时挡在眼前,严重妨碍他看崖会泉,他用空手把自己乱晃的发丝往后一捋,露出清晰的眉眼:“我收到了,不用别的,你已经给我了。”
崖会泉此时思维也有些反应不及,想一件事需要多花上一点时间,他半眯着眼睛看沃修凑近。
沃修的吻落在额头。
“你也喜欢我,这就是我的奖励。”沃修轻声说。
崖会泉近在咫尺的眉峰轻轻一动。
为什么被记住也会是一种报复?
为什么在最危险的高热区多滞留了五分钟,就为了做一份无用功?
还有……
刚从医疗监察中心出来没多久,□□行政区做战后个人信息登记更新的那天,当看见屏幕上弹出【婚姻状况】一栏,为什么顿了一下?
为什么突然走了个神?
现在,你敢正视自己的心,敢回答自己,那时候走神是在想什么了吗?
“嗯。”崖会泉说。
他松开盖着眼睛的手,环住一个好歹还是回来了的小王八蛋。
第114章 杰作 “像个小狗崽子。”
智能调节原本是个很贴心的功能, 它能够确保无论使用者的睡相有多糟糕,一晚上随便翻来覆去多少回,都让人随时保持在被良好承托的状态, 床垫的压力点分布会追着人走,但假如使用者全程醒着,感受过这其中每一回的变化,那体会十分奇妙, 像躺在一片令人无法下沉的海,随意怎么往下施压,都会被轻柔和缓的浪推回来。
崖会泉一开始只是陷入其中,后来不得不随波逐流,意识和人都像在被卷着走,也不知道要漂到哪去。那扇他和沃修谁都没顾上管的门合上了, 是百里悄咪咪干的, 人工智能可能是通过自己的数据库得出, 人类在这种时刻还是关门为好, 就算在自己家里也得稍微注重一下隐私的结论吧。不过反正门开着时无人在意,门被体贴的AI偷偷关了,忙着的人们依旧也没谁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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