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边互相喊不同的名字,并总会去纠正对方……
这不要紧,谢崔嵬既然无法通灵降咒,又在心剑上天赋绝佳,那自然是要住在剑阁的。
身体羸弱有身体羸弱的修行法,炼到深处,说不定身体就好了呢?
而且这孩子听惯了谢崔嵬这个名字,自然不会认真对待李朝霜这个名字了。
剑阁的道主们想得很好,但哪能猜到,孩子十岁时,稷下学宫的姬山长来剑阁向天眼求卜,孩子没能给出预示,还大病一场,最后不得已,送到三岛十洲,借巫祝的秘法修养去了。
自此以后,谢崔嵬再未踏上蜀道一步。
外人再谈及,只说瀛洲的公子朝霜。
“唉——”
想到这里,几位道主纷纷叹气,再说起方才那道只出现了一瞬的凌天剑意,也有几分意味阑珊。
“虽然很像崔嵬师侄,但我还记得他二十年前那一剑……”
“李春晖死后,东大封竟然悄然破开,李朝露虽然紧急从少司命换成大司命,但空隙已足够水灾逃离东大封。”
“然而崔嵬师侄偏偏没去参加母亲的葬礼,反而去了东大封。”
“三灾不死不灭,但他那一剑,距离杀死水灾,只差一点!”
“或许这就是天眼?”
“不,是只要出剑,一招下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无回剑!”
“确实无回啊,那孩子自己也倒下了,要不是李氏有秘法,大概……”
谢峥嵘不言不语,众位道主则又沉默了一会儿。
“所以啊,”金牛道主慢慢道,“崔嵬师侄向来剑出无悔,刚才的剑意却留了九分余力,不是他吧。”
“崔嵬师侄也没办法,与他而言,只要拔剑,敌人死不死不知道,他自己是很可能死的。这种情况,叫他如何学会留余力?”
“也不知崔嵬现在如何,虽然每月都备了药材送到三岛十洲那边,但李朝露却不许剑阁弟子探望,实在可恶。”
“据说巫祝们用了各种方法截他生机,外人靠近的话会打扰。”
“信她?呵。”
眼看众位道主话题偏了,剑阁之主谢峥嵘,突然开口。
“是崔嵬。
“生机衰弱但未断,尚好。
“剑意非是发自三岛十洲,而是南方滔州。
“遣弟子探。”
剑阁众位道主惊喜。
“真是崔嵬?”
“莫非这孩子身体大好了?”
“他竟然离了三岛十洲,得向李氏打听一番才行啊。”
“哈哈!快将人抢回剑阁来!”
“先别急着高兴,他拔了心剑,希望没有当场犯病吧。”
道主们议论纷纷,太白雪峰之上,谢峥嵘瞥一眼头顶似漩涡盘旋的天穹,瞥一眼这剑阁负责镇守的西大封,也陷入深思。
崔嵬拔心剑出鞘,但似乎只拔出了一丝。
这对于向来出全力的崔嵬来说,太不可思议了。
再加上突然离了瀛洲……
这几点,让谢峥嵘不由冒出一个莫名的想法。
雪花飞舞,灰发白袍的男子抚摸长剑,低声呢喃:
“……难道是,有喜欢的人了?”
***
看着石熊湮灭在灵光中,东皇太一突然摸了摸通红的耳垂。
再睁开眼,他已是阿晕。
年轻鹓雏没多想,耳听无边鬼域碎裂之声,眼睛则望向城外山顶。
那股剑意……
他心里一急,向巫庙疾驰过去。
糟糕!窥视朝霜的剑客,又偷偷摸摸出现了!
第19章 首日(十五)
“噗咳咳咳咳咳——!”
南桂城巫庙,少司命娘娘殿,或者说,九千九生生怨母殿内,李朝霜猛地喷出了一口血,身体一歪,跌坐在地。
“大人!”石青喊道,冲进殿中。
以她的视角,只看到李朝霜在神龛前站定,然后突然倒下。
那一刹,九千九生生怨母真身上破灭消失的灵光,一步步逼近的小鬼们停下的脚步,和杨婆突然一震,然后倒下的身体,她都不曾注意。
石青扶起李朝霜,只觉得这具失去了主人掌控的身体,反而比她背起他爬山的时候更轻,仿佛刚才一瞬间,有什么更深处的东西,从这具身体中泄露了出去。
她手上一顿,但不等她犹豫,大地开始震动,整个殿堂摇摇欲坠。
石青扶着李朝霜就向殿外跑去,两人刚跨出门槛,这座庄严大殿,竟在他们身后轰然倒塌!
“杨婆……”
石青回头,扫了一眼,念了一句,哪怕刚才杨婆一席话让她愤怒不已,但她还记得那个曾给她许多帮助的主祭。
然而这样的惆怅不曾维持多久,大殿倒塌后地震就停了,可她尚未站稳,又给异人老爷的变化吓到。
——他在咳血。
李朝霜那身衣物和金饰,在群鬼环绕下,本就显得流光溢彩。但此刻,他耳下吊坠、胸前金链、手镯到脚镯,等等等等,都陡然爆发出来刺目光亮和温度。
然后这刺目光亮和高温,通过嵌入他皮肤内的金丝,一点一点逼入他体内。
一时之间,李朝霜皮肤上的金纹光亮,甚至透过衣物,散发开来,于是这些光亮直接变成点点金光,离开他身上,向周围逸散。
石青还扶着他,大半金色光点都扑到了她身上,只是一个呼吸,她不仅像是之前进入了巫庙福地那样,寒气驱散,浑身一暖,还感到自己气血瞬间充盈,过去习武、流浪、斗殴、操劳留下的暗伤,像是给熨斗烫过的旧衣服,在吞吐间变得平整又干净。
这样一来,她如何不知这金色光点会给人带来莫大好处?却无暇关心自己情况,因为在金色光点的弥补之下,异人老爷脸色却开始透出青色。
直接虚不受补了吗?!
这样的大人物在身边只有她的时候出事,石青简直不敢想象自己下场会如何。
好在这时候,异人老爷虽然呼吸急促得叫人怀疑下一刻就要晕厥过去,但还是挣扎用后一分力气,伸手进怀中,摸索出一个药瓶。
药瓶刚拿出,他手一颤就摔了下去。石青眼明手快接住,另一只手抽不开,便直接用牙齿去咬瓶塞,拔了一下,竟然没有拔动。
直到李朝霜自己伸手去拔,才成功拔开。
“吃多少?”
石青问。
李朝霜不言,倒出半手掌满的药丸,直接往自己嘴里塞。
石青看着都噎得慌,偏偏这位娇弱无比的病美人,吃药比常人喝水还快,不经咬碎,直接将十几颗药丸吞咽下去。
石青期待这绝非凡品的药丸,发挥出立竿见影的效果,然而,就像那对她而言像十全大补丸,对异人老爷却毛用没有的金色光点一样,这些药丸,好像一点效果都没有。
眼见李朝霜眼睛都要闭上,石青十分想哭。
……糟糕了,李朝霜浑噩中想,每次都是靠别人将我拉出鬼门关,自己一个人要怎么挣扎,他好像已经不会了啊。
小鸟儿双颊泛红的脸从开始混乱的思绪底下浮现,紧跟其后的,是今朝的日出。
坚持一下,坚持过这一轮。
……他真的可以吗?
石青正束手无策,突然见到异人老爷张开嘴,声音气若游丝,却很清晰地问:
“方才你说……你并不恨你母亲生下你?”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石青好怕这是异人老爷回光返照,迟疑了一下,才回答:
“我只恨她想要杀我。”哪怕如今她完全理解她那时的想法就是了。
“活着是苦,”石青扫一眼周围碍于金色光点,不敢靠过来的、有着熟悉面孔的、还在朝她笑的小鬼们,“但有她们在,我总要做点什么。”
死掉就什么都做不了了,石青的想法很务实。
“那还真的不太一样……”李朝霜的眼神已完全涣散,“我要是死了,李氏谢家每年至少能节省下二十万两白银,投入到对大封的镇守里去……或者给战死的巫祝剑客发更多抚恤,好歹是有大泰一年税收二十分之一的钱呢,能做的事,比让我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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