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及,不周山。
无论何时,不周山四边六合,都是阴云密布,风雪交加,雷霆阵阵。
话音落,得知目标在即,李朝霜眩晕片刻。
他依然没回忆起任何梦中所见,但一瞬间好像失去了关于身体的知觉。
怦咚怦咚的心跳和呼哧呼哧的喘息,让他不得不花费一番功夫重新调整。无法控制地胸膛起伏甚至让他感到剧痛蔓延。
他浑身金饰满溢出光点,但对他本人毫无用处。李朝霜用手帕掩住口鼻,漫不经心擦掉一点鼻血。
然后他绽放开一个宛若此刻空中晴日的笑容。
“到了……嗯?”
松林到了尽头,竟然出现了田地。
已经进入高原的他们,眼前展开的是一片广袤平原。在天地之交的边际,一座城郭的阴影,穿过炙热扭曲的风,浮现。
看到这座城郭,阿晕差点忘记拍打翅膀。
“等等,”他比李朝霜更惊诧,“平京城?”
第76章 肆日(十一)
大泰都城,平京。
这座城在秦州中央,而秦州在鄂州东北。
不周山在鄂州北边,和平京城都是北,但绝不再一条道上。
人或许会走错,鸟可不会走错。哪怕四时变化,气候陡转,鹓雏自有一套属于他的罗盘,永远为他指着方向。
遥遥看到平京城的影子,阿晕不敢置信地打了个转。
在他背上的李朝霜自然跟着视角转动,便见一人一鸟身后,哪里还有方才沿着缓坡蜿蜒的黑绿松林,只有田地阡陌,一个一个庄园,一一座一座村落,像是云朵点缀蓝天,洒落在金黄稻田间。
一条河流从西北向东南,穿过平京城,缓缓在平原上推开长带。
流动的水在骄阳下泛起细碎的金光,色泽的是浑浊的,水浪间时不时卷起一团水草。
李朝霜手向下按了按,阿晕会意地降了下去,一人一鸟落在方才看到的阡陌田埂上。
两边田地里,有好些农人在忙碌,拿着镰刀,刷刷割着稻子。
不远处,成三面的帷幕挡在打谷桶左右后方,而矮小的妇人赤脚踩在田耕上,双手鲜血淋漓,却浑然不顾,高高扬起一大把割下的谷穗,用力拍打在打谷桶内。
刷刷刷——
乒乒乓乓乒乒——
金黄谷粒从谷穗上脱落,掉进打谷桶内。
也有一些飞了出去,装在挡在打谷桶三面的破旧帷幕上,顺着弧度滑入底部。
然后那些打谷的妇人并未将手中青绿茎秆丢开,而是小心翼翼地抖了抖,确定脱粒的谷粒落进打谷桶,才又一次高高扬起。
她们皮肤黑红,穿着简陋,布料仅仅遮蔽身上几个部位,在那些高高在上的贵人眼里,可以说是粗俗不知礼仪的。
李朝霜打量数眼,反而羡慕地感叹:
“当真厉害。”
田地里也有小童,奔跑着捡拾掉落的谷穗。又或者帮忙打包脱粒的谷物,专心致志,甚至没注意到奇异出现的李朝霜和阿晕。
阿晕想上去询问这里是什么地方,李朝霜拉住他。
“他们怕是没工夫理我们。”黑发青年道。
一夜间突然成熟的稻谷,不快点收获,万一像是它们出现那样神奇地消失怎么办?
李朝霜猜得出他们的想法,也不愿打扰他们,环视一周,指了一个方向道:
“便是再着急,二□□后,村人都不可能男女老少齐出收粮,必然会有人留在村里看守。我们去村里,看能不能找人问问吧。”
“嗯,”阿晕点点头,又唤,“朝霜。”
李朝霜眨了下眼,阿晕拿过他手里刚刚用过的手帕,仔细在他鼻下擦了擦。
拿开时,黑发青年瞥到手帕尖端染上一点淡红。
“唔,”李朝霜任由阿晕收起手帕,笑道,“天气比想象的热,而且北边太干燥了,我这种没来过江北的病秧子,一时间不能适应啊。”
“朝霜要坚持住啊。”阿晕拧着眉,“我们还没到不周山呢!”
本来是要到了的!怎会如此?!
景色突然变幻这事,哪怕是阿晕都没能弄清楚怎么发生的。可这不妨碍他在心里发誓,他若能找到罪魁祸首,一定要给对方一个毕生难忘的教训。
说起来,一路上这种情形,好像经历过不止一次。
但他没找到无边鬼域里会有的阴气晦气,周围人物山水细看亦找寻不知道壁画墨痕,又或者丝绸绣线。
灵力?文气?
不管如何,都不可能是心剑。
而且一路上,邪神鬼将对上他都闻风而逃。怎么方才飞了半天,他什么都没找到的时候,竟有谁敢主动对他们出手?
这下阿晕可是真生气了,认真眼神与李朝霜调笑他时截然不同。
“我肯定能坚持到不周山。”
李朝霜看出他的纠结,信誓旦旦道。他牵起小鸟儿的手,沿田埂向不远的村庄走去。
阿晕的注意力顺利转移,道:“不止要坚持到不周山啊!”
“嗯嗯。”
“我们还要爬上不周山!”
“嗯嗯。”
“去了不周山我们可以去其他地方玩,普临海之类的。”
“……嗯呢。”李朝霜笑出声。
“朝霜你认真点回答嘛!”
他们一来一往闲聊着,看似放松,实则都不曾放下警惕。
村庄自然是江北常见的村庄,但已过一州之地,风土民俗与鄂州不说两样,也能讲差别很大。
李朝霜打量那远比三岛十洲建筑更厚实的墙壁,和狭窄窗户,越过土墙扫视没有养任何牲畜的猪圈。阿晕就变化发色眸色,恢复成平常少年模样,东窜西窜,寻到晒谷场上戴着箬笠的老人。
有力气的人在田地里干活,充当岗哨的几个老人,也要守卫晒谷场上铺开的谷粒,免得麻雀飞下来叼走。
比起专心致志收获的年轻人们,这几个老人警觉许多,远远就看到了进村的一人一鸟,不甚分明的目光落在李朝霜没有扎起的齐肩短发,和阿晕脑后除了发带什么都没绑的长马尾上。
即便是这几个老人,也会戴帽戴巾。大大咧咧披头散发的,不是疯子,就是异人。
李朝霜进村前走了一会儿,感到炎热解下了夹棉长袄,老人们又看了看他那身绝不适合干活的灰色纱氅,判断出来。
箬笠老人上前问候道:“抱歉,村里人都在田里忙活。你们是供奉哪位神君的巫汉,可要坐下喝口水?”
阿晕刚要张口,李朝霜赶在他前面道:
“老先生不要紧,我兄弟二人,是天帝太一座下的巫祝。昨夜天帝出巡,今早返回天宫。交代座下所有巫祝,替他瞧瞧人间状况如何。”
啥?啥?和啥来着?
阿晕再度感觉自己错过了什么。
下一刻朝霜侧头对他勾起嘴角,尽管仍旧不明所以,阿晕也做出一副“我完全懂了”的模样,板起面孔,听朝霜与老人们套词。
李朝霜选得切入角度实在不错,整个江北,除了瞎子,没有谁不曾目睹昨夜那番神迹。
《太一出巡曲》是离乡人耳熟能详的曲目,农人们见不到九天上驾驭春雷的出巡队伍,却能听到飘下来的阵阵仙乐。
既然有这样明显的佐证,这些在巫庙看过几十年社戏的老人,怎么猜不出来,昨夜显露神迹的,是天帝,是春神,是东皇太一?
在李朝霜和阿晕到来前,比旁人悠闲的他们已经讨论过一阵,现在李朝霜报上“东皇太一”的名号,勉强平息的热情便再次喷发。
“天帝的使者!”
“您想问啥?尽管问,尽管问!”
“咱们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最后一个说话的老人,可能读过几年书,兴许识得字。
李朝霜想,不客气地坐在一个老人搬来的木椅上,向依然摸不着头脑的阿晕伸出手。
“给我本子和笔。”
“哦。”
阿晕好奇地给出纸笔,然后看到李朝霜对老人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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