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傅恒一是赌徒游戏里的老手,眼光毒辣,总归是要比宋景琛看得准一些。
自从寒殿的创立,将他们几人捆绑变成利益共同体之后,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宋景琛以为的以为,很有可能并不是他的以为。
傅恒一没有明说,他不想让阿景觉得自己是在狡辩或是故意开脱。
他不想让宋景琛再对自己多一分厌恶,尽管已经到了如今的地步。
傅恒一站在原地等了好一会儿,宋景琛临走之前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
傅恒一苦笑一声,等人一走,男人便彻底泄了气,眉宇间尽是不可得的颓废与惆怅。
而事实上,宋景琛并没有将花伞的话当成耳旁风。
他早已过了感情用事的阶段,或许傅恒一在做人方面不行,但在游戏这一块属实是有点东西的。
宋景琛捏着谢言的身份牌看了看,上面的信息无一不是他所熟悉的。
如果这人只是想对付他和傅恒一,真没必要布下这样一场局。
整整三个月的时间,谢言陪着他们频繁进入牌场,进行严格的训练。
说是捞到什么好处,除了基本的JR积分之外,倒真的谈不上占便宜。
恰恰相反,谢言的存在更像是一个用来刷分的工具人,吃苦耐劳,听话听指挥。
他的付出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所以宜图才没有多追问他的来历。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吃力不讨好的人,浪费整整三个月的时间埋藏在他们身边,就是为了对付他和傅恒一?
怎么可能。宋景琛将身份牌重新揣回口袋里,心里已经猜到了一些。
在进入爬塔活动之前,谢言便借着增加生存率的借口,几番建议两人绑定配偶关系。
当初宋景琛还觉得有些莫名,谢言一向稳重得体,根本不会提出任何出格的要求。
但当时谢言却几番好言相劝,宋景琛为了还人情也便答应了。
而现在再回头看看,这一切或许不正是谢言算计好的么。
绑定配偶的消息是他找人传给傅恒一的,谢言甚至算到自己十之八九打不过黑桃queen,更是提前想好了万无一失的退路。
只要宋景琛活着,他一定就能活着出去。
谢言的算盘打的很好,而他为什么要这样做的原因……
恐怕就是想故意恶心一下花伞吧,除此之外,宋景琛真的想不到还有更合适的理由了。
而事实却和宋景琛猜的大差不差,谢言和花伞并没有直接利益冲突,两人甚至只是第一次见面。
但谢言却早就对花伞怀恨在心,许久了。
这件事的起因终究归根于黑桃queen的多情,傅恒一喜欢在游戏中怜悯弱者,尤其是长相出众的男男女女。
这倒不是花伞见色起意,仅仅是来自于强者对美好事物的一种施舍。
像是路边偶然遇到的漂亮小花小草,极少数才会有那么一两朵惊艳的玫瑰,譬如美人相的宋景琛。
傅恒一博爱且多情,他顺手救下或护着的花花草草太多,根本记不得那些人的名字。
他享受别人感激涕零、无比崇拜的表情,却又厌烦阿猫阿狗的再三纠缠。
所以宋景琛才说,像傅恒一这样的人,不过是披着伪善面皮的烂人。
活不下去的,本就活不下去,可你偏偏要救,偏偏要给希望。
然而下一秒却又毫不留情的转身抛弃。
宋景琛和傅恒一在一起的那段日子里,两人为了这件事争吵过无数次,次次无疾而终。
男人摆弄手里的打火机,燃起的蓝色火焰幽幽,不带丝毫的温度。
他不是救世主,救得了一次再一次。
他施舍机会救下不少人,自然也断送了不少。
每个人性命本就该把握在自己手里,依赖别人生存的菟丝花,简直可笑之极。
当然阿景不是什么菟丝花,阿景可是长在我心口上的玫瑰。
当时的宋景琛似懂非懂,只觉得浑身发冷。
他要的不过是最简单的安全感,要的是傅恒一干干净净没有旁人的圈子。
然而男人不明白,只以为他只是无理取闹,便耐着性子哄着。
他被男人抱进怀里,轻柔的吻去脸颊上的泪水,就着掺了毒的蜜糖度过一个又一个折磨的夜。
花伞曾经救过谢言的未婚妻,那女人也是一朵格外娇美的海棠花。
哭起来梨花带雨,目光又楚楚可怜,软声细语的哀求,傅恒一到底是没忍心就顺手救下了。
那时的男人还没有遇到宋景琛,海棠花也在傅恒一的身边呆过一段时间。
她依赖花伞带着她过牌场,享受那种被众人羡慕嫉妒的感觉。
尽管她各种讨好甚至愿意出卖肉体,男人却压根不买账。
花伞身边的人是常换的,只要新鲜感一过,他便转身就走。
可以说是他在玩弄人心,也可以说他只是在打发无聊的时间。
没有丝毫意外,谢言的未婚妻最后还是和他分手了,说是找到了可以照顾她的,更好的选择。
然而就在谢言释怀,想要真心祝福他们的时候,却传来他未婚妻惨遭抛弃,横死在牌场里的消息。
未婚妻被锋利的竹竿扎成了刺猬,浑身上下全是血洞,姣好的面容早已扭曲变形。
那段回放谢言看了不下百遍,越看越痛苦,越看越麻木。
他甚至不需要多问,便有很多玩家告诉他,在他未婚妻身边的男人叫花伞。
黑桃queen,花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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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图并不知道谢言死亡,宋景琛独身一人试图寻找他的事情。
也不知道沈月舒偶遇故人,差点与危洲在黑桃塔里打起来一事。
他只是看着远处慢悠悠开过来的绿皮火车,下意识捏了捏手中开始发烫的车票。
红心塔49层是一道分界线,跨过它的玩家才算正式进入A字塔的中间层,成为少数高级玩家。
然而这一层并不是那么好过的,诡异的童谣,以及格外惨烈的死亡方式都令人万分心惊胆战。
就连宜图也没有十成的把握,毕竟那首火车轨童谣歌词简单,所能表达的意思也很浅薄。
“第九号火车就要出发啦!滴滴滴!滴滴滴!”
“八个孩子玩游戏,一个孩子在休息,九号火车滴滴滴!”
“绿皮厢,红车头,蓝卦司机没有轴。”
“左避让,右转头,一个孩子卡车轴。”
“司机连忙下车看……”
“八个孩子躺地上,一个孩子在找头!”
歌词唱的是一道人性道德选择题,一共九个小孩在火车轨道上玩耍,其中一个玩累了坐在一侧休息,剩下八个继续玩。
这时,火车开来,司机来不及刹车,但是却可以变道。
左侧八个孩子,右侧只有一个孩子,但火车原本的轨道是在左侧,如果是你,你会选择救八个还是牺牲一个孩子?
这首童谣里的司机作出了看似最明智的答案,他向右转头撞死一个,却可以活下来八个孩子。
然而事实上,他以为那八个能活下来的孩子,实际上并没有活下来。
童谣的最后一句“八个孩子躺地上,一个孩子在找头”,已然暗示了错误的结局。
尽管这样的一道辩证题将人数扩大到几百倍之后,牺牲小部分,拯救大基数已然是必定的选择。
但在铁定规律的游戏中,这就是一种错误。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错误买单,而非牺牲他人的利益。
而玩家们被要求上车,无非是游戏在要求他们更改正确的答案。
然而答案的真相经过修饰与掩盖,大部分玩家被恐惧所笼罩,以至于根本看不出破解的门道在哪里。
宜图心里猜了个七八成,依旧不敢放松警惕。
要知道前面那些玩家上车即死,车上一定是有什么东西在阻挠。
火车头带着一节车厢稳稳的停在了众人的面前,“吱呀”一声车门自动打开了。
宜图在众人的凝视下,表情平静的抬脚上车,没有丝毫犹豫。
一进入车厢内,一股冲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宜图低头一看,一地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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