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像是未卜先知一样。
沈寻紧跟在沈十安身后走进了竹楼一层的卧房内,这里的家具、床铺、摆设都是沈十安当初决定前往京城时从家中卧室里原样搬进来的,仔细找的话或许还能从衣柜里找到几根小黑的狗毛。
卧室空间并不小,按说进来两个人绰绰有余。但或许是因为沈寻站得太近了,难以忽视的热力和存在感从身后传来,仿佛连呼吸都近在咫尺,吹得后脖颈上一阵阵发痒。更要命的是,仿瓷材质的衣柜门上正好能将身后那道身影反射得清清楚楚:修长的四肢,流畅的肌肉线条,健康光泽的皮肤,只要稍微一抬眼就能看见,躲都躲不掉。
“咦?”身后的人忽然靠近一步,结实滚烫的胸膛几乎全贴上了沈十安后背,有手指在他耳垂上捏了捏:“安安耳朵好红。”
沈十安浑身一颤,低着头以最快的速度将衣服翻找出来转身往男人怀里一塞:“……你先穿衣服,我在外面等你。”
直到坐在客厅沙发上由房门完全阻隔了卧室内的情景,这才捏着额角无声舒了一口气。
他早就知道沈寻有一天会恢复成人形态,也早就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当这一天果真来临时,冲击性依然不算小。
卧室里的那个男人就是寻寻,这一点沈十安确信无疑。
他有寻寻的气味,寻寻的眼睛,寻寻面对他时毫不掩饰的依赖和喜爱,可与此同时,他的模样是陌生的,声音是陌生的,靠近自己时带来的压迫和紧张感更是陌生的,这样的熟悉和陌生交织在一起,教沈十安生出几分无措。
他该怎么跟对方相处?和以前一样吗?可对着一个比他还高半个头的成年男人,要怎么说出“寻寻乖”三个字?
沈十安想象了一下那种场景,自己把自己恶心得打了个寒颤。
就当沈十安脑子里一团乱麻的时候,卧室门被人推开,身穿迷彩长裤和白色短T的沈寻走了出来。
沈十安的视线在他脸上定了一秒,又在他身上定了一秒,“怎么样,衣服还合身吗?”
“合身,”沈寻抬起手臂做了一个扩胸动作,白色布料下透出精壮的肌肉线条:“就是内裤有点勒。”
沈十安:“……”
内裤没有搜集大一号的,全是他自己的码数。一股同性间的隐秘竞争感让沈十安的表情有些微妙:“等出去以后给你换其他型号。”
见男人走过来要往自己身旁落座,下意识就想往旁边让一让。哪知道沈寻大手一挥,直接搂住他的腰将他打横抱到了腿上。
沈十安一惊,立刻挣扎起来:“你这是干什么!”
“抱安安啊,”男人俊美的脸上满是理所当然,甚至还凑近沈十安的脖子深深吸了一口气:“我早就想这么做了。”
“这怎么行!”沈十安推了几下发现根本推不动,眼中带了几分薄怒:“寻寻,放我下来。”
沈寻不解:“为什么不行?以前我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安安不就是这么抱我的吗?”
“……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沈十安说不出来,恼羞成怒下正要动用灵力强行挣开,沈寻忽然收紧胳膊将脸埋进了他的肩窝:“我好害怕。”
男人的声音微微发抖,充斥着后怕、懊恼、恐惧,还带着一股嗜血的狠劲:“你昏迷不醒的时候,我好害怕。我怕你醒不过来,我怕你看不到我长大后的样子,我怕因为自己太不小心失去了这个世界上最喜欢的人。我想着就算安安变成丧尸了也不要紧,如果你真变成丧尸,我就像陈南养他弟弟一样每天给你喂灵泉水和丧尸晶核,让你成为全世界最聪明最厉害的丧尸,到时候我们一起把害你的人全部杀光,然后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去哪就去哪,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
沈十安心中一软,鼻子有些发酸,忽然就想起了蜷缩在竹楼二层那团奄奄一息的小小身影。
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陌生和尴尬悄然消散,他像做过无数次那样摸着沈寻的头揉了揉:“我没事,我好好的一点事都没有。你呢?你的伤势全部愈合了吗?”
沈寻松开一些,举起手臂展示肌肉:“都愈合了,安安你看,一点疤痕都没留下,几道雷霆而已算不了什么。”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沈十安火就上来了,抬手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你是傻的吗!想把我送进灵泉池不能站在防护罩外面直接扔吗?为什么非要硬闯?不要命了!”
要不是竹楼二层拥有时间静止功能,这傻子哪还能坐在这讲大话,天知道他看见小黑血肉模糊的身体时到底是何感受。
沈十安越想越气,抬手又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
沈寻也不介意,讨好地贴着他的脸蹭了蹭:“当时情况太紧急,我没来得及想那么多。别生气了好不好?”
这股哄小孩儿的口吻让沈十安脸上没来由一热:这都是他以前用来哄狗子精的,万万没想到还有反过来被用在自己身上那天。
两人距离太近,近到视野当中全是那双墨绿色的眼睛,温柔,专注,浓烈,像是一汪深不见底的湖泊,随时都能将人整个吞噬进去。
沈十安率先移开视线,伸手在他身上推了一把:“你先放我下来,我们坐着好好说话。”
“我不,”沈寻将手臂收得更紧,“我就喜欢这么抱着安安,安安不喜欢被我抱吗?”
“……也不是……”
“那不就行了。”沈寻调整了姿势让沈十安能更放松地靠在他身上,左手搂住他的腰,右手抓住他的手:“让我再抱一会儿好不好?我想离安安近一点,这样抱着安安我就不害怕了。”
沈十安哪儿还能说出半个不字。
定了定心神,将注意力集中到正事上:“你不是还有两个多月才能恢复人形吗?为什么突然提前了?”
“我之前无法恢复人形,是因为体内被解封那部分本元法力太过强大,必须要用兽态原形才能吸收。带着安安闯进防护罩的时候为了对抗防护罩产生的雷霆,身体里还没吸收完的法力全部被消耗干净,又从灵泉池内吸收了新的法力,所以反而能够恢复成人形态。”
“你当初和敌人打架受的伤,全都愈合了?”
“全都愈合了,多亏了安安你的灵泉。”
“法力呢?也全都恢复了?”
“恢复了大半,剩下的要自己重新修炼才能完全复原。”
沈十安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绷紧了身体:“……记忆呢,也恢复了?”
似乎是察觉到他极细微的不安,沈寻抬手顺着他的脊背轻轻安抚:“也都恢复了,安安放心,我没有喜欢过其他人。”
沈十安脸一红:“谁问你这个了!”
稍稍加快的心跳平复下来,“所以你现在知道自己是谁,知道自己来自哪里,也知道当初害你重伤的敌人是谁?”
沈寻点点头:“我来的地方和这里差别很大,世界规则也截然不同,那里主要分成人类世界和亡灵世界两个部分。人类世界由各王国或者部落分割统治,他们和这里末世前的人类除了文化科技差异之外,几乎没有差别,同样有生老病死,同样弱小、复杂并且寿命有限。但在人类当中存在着一支特殊的人群,他们可以通过魔法石召唤亡灵军队,这种生物对于人类而言非常危险,凶残、嗜好新鲜血肉并且没有自己的意识,通常被运用于各国之间的战斗当中,能控制这些生物的人则被称为亡灵法师。至于亡灵世界——安安你知道地狱三头犬吗?”
“北欧神话里的魔法生物。”沈十安说完一顿,似乎反应过来:“……你的原身就是地狱三头犬?”
“是,也不是。”沈寻捏了捏他的手指头,神色中有些新奇:“完全恢复记忆之后我才发现了一件很奇妙的事情,我所在的世界和这个世界按说是完全分割并且毫无交流的,但两个世界却都不约而同地流传着许多有关对方的神话传说:我来的地方,人类世界的书籍中记载着远古时期有天神可以制造出会飞的巨船,在各个世界当中自由穿梭,天神们可以飞,可以潜入深海,可以万里传音,也可以瞬间摧毁一个国家,几乎无所不能;而这个世界里同样有着许许多多关于亡灵法师、亡灵军队以及地狱三头犬的故事,可同样的,这些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流传的故事和真实情况相比也都存在着明显偏差。比如说,真正的地狱三头犬并不是一只魔兽身上长了三个头,而是一共有三只魔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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