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十安缓了缓才道:“……还好。”
二山真人在他对面坐下,眼中划过一抹赞许。
“你师父就是这样,一练起剑来就不要命。有毅力能吃苦是好事,但也要量力而行知不知道?”沈七业等他喝完又给他倒了一杯茶,然后道:“你的芥子空间给我一下。”
沈十安伸出手腕:“怎么给?它已经嵌在了上面。”
“我自己拿,你只要不抵抗就行。”
沈十安依言放松心神,右手手腕处忽然发烫,随即一串闪着温润灵光、再熟悉不过的佛珠珠串便飘到了沈七业手上。
“按照你跟道侣原先的计划,你们打算在哪里跟他那位兄长正面交战?”沈七业一边检查空间的状况一边问。
“具体位置没定,但肯定是离其他幸存者越远越好,最好是在不受丧尸群干扰又廖无人烟的地方。”这场战斗的动静肯定不会小,要是离人类军队太近,很容易造成误伤。
“但还是在华国境内对吧?”
沈十安一怔:“这是当然。”总不能还跑到国外去打吧?
“那华国的幸存者就肯定会受到波及。”
“我们会尽量选择远离人群的地方。”
沈七业放下佛珠,摇摇头:“你太小看天道的法则之力,和你那位道侣所能发挥出来的力量了。你知道被法则所限制是什么概念吗?我和你师父选择历劫飞升的时候,也才刚刚接触到法则的屏障,能感受到天道对我们隐隐的排斥但并没有达到需要被强行压制的地步。但即便如此,当时的我若是和你师父倾力死战一场,也势必会天崩地陷,山倒海倾,将华夏神州沃土毁去半数,这便是顶级修真者化境大成之后,为天地所不容的力量,也只有这种程度的力量,才会被法则之力排斥。”
“你的道侣和其兄长不仅是被法则排斥,更让天道不惜引天雷示威警告,坚决不允许他们使用超出法则限制的力量,这说明他们的真实实力远远超出了此方世界所能承受的极限,一旦逾越,则山河破碎天地倾覆也。如今他们是被法则压制没错,但真到了决一死战的时候,谁敢保证他们都能不超出界限?即便不过界也会山崩地裂,而一旦超出限制,不管是两只霸主级异兽真实的破坏力还是随之而来的天罚,都会造成更加可怕且无法挽回的后果。”
沈十安越听越觉得心惊肉跳,眉头拧得死紧:“那该怎么办才好?”
沈七业用指尖挑起佛珠转了两圈:“所以我才要你的芥子空间一用。你师父是剑修,在剑之一道上可以说是登峰造极;而我则在法则领悟以及炼器上略有小成。放心,这个问题我有办法解决,在你离开之前一定会送你一份大礼的。”
沈十安大喜,抱拳道:“多谢……”
说完这两个字忽然一顿:说起来,到底应该怎么称呼呢?直呼其名肯定不行,再叫七业长老过于生疏,按照辈分来算对方应该是自己不知道几百辈之前的老祖宗,但直接叫祖宗怎么都觉得奇怪吧?尤其是在对方看起来根本和自己差不了几岁的情况下。
沈七业清了清嗓子:“傻孩子,叫师娘。”
沈十安一怔,下意识去看二山真人。二山真人面容冷酷正襟危坐,但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红了耳朵。
满树桃花随风飞舞,很快便在石桌和草地上铺了浅浅一层。
三人坐在漫天桃花中浅啜香茗,着实怡然惬意。
沈十安望着不远处的三层竹楼,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师…娘,请问空间里那栋竹楼的第三层到底放了什么?”
沈七业似乎有些惊讶,先和二山真人对视一眼,又看向沈十安:“你不知道?”
沈十安一愣,摇摇头。二楼和三楼之间有屏障挡着,他根本上不去,怎么会知道?
沈七业似有所悟:“修真一途式微,数千年前浩瀚如海的各种功法法器全都失落,沈家后人连这串佛珠其实是件法器都认不出来,倒也难怪你不知道了……”
他沉吟片刻,没有直接回答沈十安的问题,而是说:“别着急,等你突破至五阶之后,通往第三层的禁制就会解除,到时候你就能找到答案了,如今且专心学艺,集中精力终结灭世之祸,不需要考虑这个。”
沈十安虽然好奇,但也只能将好奇心暂且按压下去。
画中没有昼夜交替,如果不仔细体会甚至感觉不到身体的疲乏和饥饿,所以沈十安无法准确分辨时间到底过去了多久。
但在持之以恒的练习下,他终于学会了二山真人教给他的招式。
二山真人看着他独立演示完之后,点点头:“马马虎虎。”
沈七业兴奋鼓掌:“安安真棒!”
沈十安收剑入鞘,将汗湿的头发压到耳后,“所以我能出去了?”
“能,当然能!”沈七业将佛珠交还给他:“出去后杀光那些行尸走肉,让那个叫赫修魔头的好生瞧瞧我华夏修真一道的厉害,同时也要好好照顾自己,末世艰险,能智取就不要硬碰硬。对了,记得帮师父师娘向你那位道侣问个好,日后若是有缘,我们定能在凯奥斯再度相见。”
沈十安笑:“嗯。”
二山真人道:“我有两件事要嘱托你。”
“师父请说。”
“其一,你既修习了归墟功法,便也是青阳派的一份子。青阳功法残缺已久,弟子难入正途,为师希望你能将完整的功法誊录一份交给他们。”
“这是当然。”就算二山真人不说,他也肯定会这么做。
“其二,我有件事情可能需要你那位道侣帮忙。”
沈十安仔细听完,然后应了下来。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离别在即,沈十安看向两位真人,思考片刻之后还是道:“你们要一直待在画里吗?我能不能做些什么,将你们放出去?”
画中世界虽然大,而且山清水秀环境优美,但到底空间有限,在这种地方待上千年,恐怕不会是什么愉快的体验。
沈七业大笑起来,然后在他额头上轻轻敲了两下:“傻孩子,你当我们是在坐牢啊?我们是真身留下来的一抹神识,只要愿意随时都能选择自我消散或者回归本体,只不过本体在另一个世界稍微有些麻烦而已。青阳派毕竟是我们亲手创建,就算徒子徒孙再废物也到底放心不下,再等等吧,等到灭世之祸终结,青阳派有了完整功法之后要是能争点气,到时候你再过来一趟,我们或许会和你一起前往凯奥斯。再说了,一千年听起来可怕,其实也算不了什么,因为这里的时间跟外面根本不一样啊。”
沈十安还没有完全明白最后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就已经被送出了山水画外。
落地后尚未站稳,一道高大健壮的身影便猛地扑了过来,一把将他揽入怀中,越抱越紧,似乎要将他嵌进身体、融入骨血才肯罢休。
熟悉的味道和体温让沈十安完全放松下来,任由对方将脑袋埋在自己颈窝间,像是一只焦灼不安的兽,深深嗅闻并迫不及待地标记着属于他的气味。
沈十安抱住沈寻,在他背上拍了拍:“好了,我出来了,你看,好好的一点事都没有对不对?”
沈寻越发用力地抱住他,滚烫的呼吸如同火苗,在沈十安颈项间撩出一层浅淡的粉色。沈十安痒得轻颤,但与此同时传来的刺痛感却让他察觉出异样,他用力挣开一些抬头去看沈寻的脸,立刻就被他发青的眼底和满脸的胡子茬给惊呆了:“怎么会这样?!”似乎意识到什么,又问:“我在画里待了多久?”
“四十二天。”男人声音沙哑,眼眶微微发红,目光近乎贪婪地紧紧盯住他的脸:“整整四十二天。我找不到你,看不到你,没有办法跟你说话,就像,就像当初你被赫修掳走时一样。”
沈十安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用力掐了一把,又是心疼又是愧疚,抬头去亲他的眼睛:“对不起,我不知道外面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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