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两个人是一对中年夫妻,大概四十岁左右,好像是姓黄。而这三个人,都是拒绝参与清理行动选择留守一楼的。
黄夫人听见这话立刻不乐意了,一双精心保养的手上留着半寸长的指甲,抬手就要往拦住她的人脸上挠:“偷你娘的偷!这售货机是你家的?是你花钱置办的?又不是你家东西,我饿了想拿两包怎么了,胡胡咧咧嚎你妈的丧!”
拦她的人是清理活动参与者之一,长得不算魁梧,但显然比黄夫人强壮得多,要是搁病毒爆发之前遇到这种情况,没准会因为好男不跟女斗或者不想惹上麻烦而稍微退让,但这种明天能不能活下去都不一定的时候,谁会惯着她,本来就被丧尸围堵堵出了一肚子火呢,直接攥着她的手臂往后狠狠一推,黄夫人脚下不稳跌倒在地,立刻就被满地的碎玻璃扎出血来,尖叫声直刺耳膜。
黄先生又惊又怒,颤着手指头破口大骂:“卧槽泥马勒戈壁!你以为丧尸来了就没有王法了吗?等救援队把咱们救出去,老子绝对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你就等着倾家荡产吧你!”
这一次另一位脾气更加暴躁的参与者直接飞起一脚,把黄先生踹倒在地躺在黄夫人旁边,两人一块儿开始尖叫:“杀人啦,杀人啦,这群土匪流氓仗着人多势众杀人啦!”
“你再叫,你再叫老子真把你杀了信不信!臭傻逼!”
“你们凭什么这么凶啊,阿姨虽然态度急了点但是说得也没错啊,售货机是图书馆的又不是这里任何一个人的,凭什么拦着不让人拿东西。”
“要不是我们把丧尸清理干净你们有屁的机会拿东西!干事的时候不愿意出力,搜到物资就想抢先占好处了?你是我爹还是我妈啊老子要给你卖命!”
“都是H市的同胞何必把话说得这么难听,等这场灾难过去,以后碰面的机会说不定还多着呢,你确定你就没有需要别人帮忙的时候了?年轻人,广结善缘才能多几条退路懂不懂。”
“……”
争吵声越来越大,参与者和留守者各自为营乱作一团。沈十安将小孩儿的脑袋按在自己胸口堵住耳朵,手掌捂住了他另一只耳朵。沈寻一边看戏一边啃鸭腿,啃完之后摸着肚子打了个嗝。
眼见双方闹得越来越不像话,张泽眼中划过一抹阴沉,厉喝一声:“都别吵了!”
大约是之前提出了好几个比较有建设性的解决方案,他的话在幸存者当中还是具有一定作用的。等到争吵声停了下来,张泽放缓语气:“大家目前最大的的矛盾点,就在于该如何分配物资,既然知道问题在哪儿,那就想方法解决便是。先把所有物资集中起来,全部搬到楼上的阅览室。”
大约二十分钟之后,所有幸存者分成两队集中在二楼阅览室中央,夕阳的余辉透过落地窗投射进来,照亮了两队人中间堆放在一起的各种饮料和食物。
“解决的方案有两种,”张泽道,“其一,所有物资按照人头数量进行均分。”
留守者立刻赞同,而参与者则面露不忿。
张泽以眼神示意参与者稍安勿躁,望着留守者道:“均分可以。但既然选择均分,就不能只均分在图书馆里找到的,所有人自己携带进来的物资也要拿出来,点清数目后大家一起分。”
这下子轮到留守者不同意了。留守者之所以不愿冒险去二楼清理丧尸,除了胆子小力量不够等种种原因之外,还因为留守者中一多半的人冲进图书馆时身上都背了包带了行李,在本身携带的物资能支撑一段时间的情况下,眼见着救援队就要来了,他们何必冒险呢?
而同理,选择参与清理行动的,有不少人都是因为逃命时根本顾不上带任何东西,只能去二楼再搏一搏运气。
当然沈十安除外,他的背包看起来鼓鼓囊囊,又舍得给小孩儿喂那么一大根鸭腿,在众人眼里已经被定性成不愁吃喝的富户了。
张泽的第一种方案最终被留守者以多数否决。随后神色温和地提出了第二种:“既然大家不愿意均分,那么第二种方法就是按劳分配。所有人自己携带进来的东西可以保留,而在图书馆内部获取的物资则根据每个人为寻找物资所付出的劳动多少进行分配。”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站到了参与者这边,斯文清秀的脸上在看向留守者时头一次出现了其他表情,隐隐泛出一层寒意:“请大家务必了解清楚,只有这两种方案,没有第三种选择。”
很快,第二种方案全票通过。
张泽的神色重新恢复温和,甚至带上些笑意:“那么就开始分配物资吧。对了,沈先生在搜集物资的过程中功劳最大,所以他分得的东西最多,大家没有意见吧?”
沈十安循声看向那双笑意盈盈的眼睛,对视片刻后又收回了视线。
最终,所有物资圆满分配完毕,沈十安作为解决丧尸数目最多的人,和沈寻两个加在一起共分到了一包夹心饼干,一袋薯片,一袋怪味豆,一条士力架,一条德芙巧克力,一瓶橙汁,一瓶果粒奶优和一听罐装可乐。
沈寻对于其他东西兴致不大,但可乐他从来没喝过。沈十安本来就很少喝碳酸饮料,自从有了空间出产的番茄汁后更是再也没买过,就连云飞扬买的两罐也是用来烧了可乐鸡翅,沈寻一直以为这是烧菜用的调味品,头一次知道竟然是能喝的饮料,立刻缠着沈十安帮他打开了。
迫不及待坐到椅子上,捧着冰冰凉的可乐一气灌了一大口。
下一秒就被充沛的碳酸气体麻得全身一震,一张嘴全喷了出来,皱着脸来回甩舌头:这东西有毒!
又惊又怒举起来想扔,忽然砸吧砸吧嘴:嗯?好像,也还可以?
然后将可乐罐子捧到嘴边,小心翼翼又抿了一口。
这一次喝得少,碳酸气体的刺激就没有那么强烈,反而在口腔中产生了一股极为奇特、从来没有经历过的酥麻感。
沈寻跳下椅子,兴冲冲跑到沈十安身边和他分享:“安安!有鱼在我嘴巴里吐泡泡!”
周围零星响起幸存者的笑声。沈十安也笑起来,按照小孩儿的意思凑过去喝了一口之后,抬手在他脑袋上摸了摸:“知道了,继续玩儿去吧。”
沈寻像是发现了什么奇珍异宝,捧着可乐重新坐回椅子上,喝一口感受一下,再喝一口再感受一下,有时候不小心喝得太多将整张脸皱成秋菊,等麻劲儿过了之后又忍不住再度尝试。
而当小孩儿捧着一罐可乐玩得不亦乐乎时,沈十安正在准备两人晚上睡觉的地方。出于安全考虑,从二楼通往三楼和一楼的楼梯间大门都已经锁死,所有人集中到二楼进行休息。二楼是阅览室,设计十分人性化,不仅有桌椅长凳,还有沙发靠垫,以及能围坐一圈的榻榻米。
沈十安抽出一张足够他和小孩儿两个人睡的榻榻米,又拿了两个靠枕当作枕头,找到一个一面靠墙一面靠窗的角落铺垫整齐,将刺棍取出来放在榻榻米旁边触手可及的位置,又通过背包从空间里取出一张羊绒薄毯,抖开了盖在身上,冲着小孩儿招招手:“过来,睡觉了。”
小孩儿抱着已经喝掉一半的可乐罐子屁颠屁颠跑过去,钻到沈十安和窗户之间的位置躺了下来,一双墨绿色的眼睛睁得溜圆。
沈十安将可乐放到旁边的地上,“明天再喝。”随后同样躺了下去。小孩儿立刻翻身钻进他怀里,偷偷在他脖颈处闻了几口:嘻嘻,安安的味道。
外面的天色已经全黑了。今天是四月五号,农历三月初一,正好也是清明节。细到极致的新月几乎看不见,只有几粒星子发出幽暗的清辉,映衬着楼下丧尸大军全无止息地嘶哑嗥叫,隐隐透出几分荒芜地凄凉感。
为了节省电力,一楼的灯早就全部灭了,只有二楼桌子上还亮着几盏台灯,与窗外的星辉交相辉映,成为整个市区沉沉黑夜中唯一一点灯火。
来路几艰,前路为何。这样的夜色中,总能引发心中无限的怅惘和彷徨。但不管再多忧虑惆怅,随着夜色愈深,也都和疲惫的躯体一起沉入绵绵睡梦之中。
沈十安的呼吸清浅而绵长,等到众人都已入睡,阅览室内只剩下几声睡梦中发出的呢喃,一双眼睛悄然睁开,在星辉中反射出泠泠清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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