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钟后,他瞳孔错乱地喊:“不,不可能……他居然……你是不是在骗我?”
易晚说:“但他不敢进长春府。不是因为你有过错——而是因为,他已经知道了真相。薄明远,从来都不是背叛者。你看,这是他的签名——你应该能看出这是谁的自己。”
无可救药的几百年都想着同一个人。
一瞬间就辨认出对方的字迹这件事,只有他才能做到。
苍老的年轻鬼魂的眼圈红了。
“这……这……”好半天,他才像是哭又像是笑一样地重复起来,“他……他已经……”
易晚:“可他还是不敢进长春府。所以我们得想个办法,把他骗过来。你说好不好?”
易晚说完,看向鬼魂。可鬼魂半天后,居然踌躇了。
“算了吧。”鬼魂说,“我会想办法过去毁掉那个剧组。但重逢……就算了吧?”
易晚问:“为什么?”
“让他看见他活着,我却死去。他会伤心的吧。”鬼魂轻轻说,“我已经度过了很长的一辈子了。他也应该度过完满的一辈子。所以见面的事,还是算了吧。”
只会给薄绛徒增烦恼而已。
易晚瞅着他,也不开口劝说。他只道:“那你想帮忙吗?”
“可以是可以。”薄明远说,“只是有个问题……”
易晚:“?”
“可我……”薄明远犹豫了,“不会闹鬼诶。”
几百年来都只是宅在府里这样子。
易晚:……
这么说,他们还得教薄明远去闹鬼?
易晚双手做出喇叭状,对着远处面无表情地喊:“无敌的丁别寒,你快过来啊——”
第156章 迟钝
两周。
整整两周。
无敌的丁别寒, 曾花了两周来巡视长春府,一无所获。而如今,这里的鬼,居然大大咧咧地出现在他面前了。
“易晚!”丁别寒摆出了战斗姿态, 一滴冷汗从他的额角落下来, “从他身边离开!”
这可是一只几百年的老鬼啊!
薄明远愣了愣。易晚说:“丁别寒, 你把他吓到了。”
丁别寒:……被吓到的是我!
薄明远:“不, 其实我也没有被吓到。就是很意外……易晚, 这也是你的朋友?”
丁别寒冷冷地看了易晚一眼, 意思是你在搞什么鬼。易晚对丁别寒说:“还记得薄绛身上的丝线吗?”
丁别寒眼神一凛:“……记得。”
“我找到了一个可以解决问题的办法。”易晚语气飘忽,“这个方法就是,我们要摧毁《北周绝恋》剧组。”
丁别寒皱眉:“这和丝线有什么关系?”
易晚:“不知道。你可以自己思考……”
反正丁别寒总会思考出答案的。
易晚坐在大石头上,给了丁别寒三分钟思考时间。果然,三分钟后丁别寒露出了明悟的表情,并眼神坚毅道:“怎么做?”
无敌的丁别寒, 又完成了思考!
易晚说:“薄明远愿意过去闹鬼。但是, 现在有一个问题。”
丁别寒看了一眼薄明远,薄明远站在树下,45度角望着太子府的方向,看起来有些忧郁。他于是说:“什么问题?”
易晚:“丁别寒,你见过的最恐怖的场景是什么样的?”
连丁别寒都觉得恐怖的场景,应该也能吓到其他人吧?
然后……
丁别寒:“看见你在厕所里洗手, 并说我有……时。”
……这东西完全没有任何用啊!!
丁别寒万万没想到居然要轮到自己来教一个鬼怎么闹鬼。他硬着头皮思考,对薄明远说:“你可以潜入他们的广播, 播放恐怖的童谣或者说话声。”
薄明远:“什么是‘广播’?”
丁别寒:“不行的话, 你可以半夜打他们的手机。”
薄明远:“‘手机’又是什么?”
丁别寒:“电视, 电视总知道吧?从他们的电视机里爬出来。”
薄明远更加茫然了:“电视是什么?”
这老鬼死了几百年, 真是一点都不学习啊!
薄明远不仅没学习过,还不断问他电视是什么,为什么能发光,为什么能发声,LED管是什么,电路是什么,电子又是什么……一连串要是讲下去,丁别寒至少得是个高级全栈工程师。他于是有点恼火地把易晚拉到一边,问他:“你认真的吗?”
易晚看着他,表情寡淡,眼神抗议:“不准欺负老年人。”
丁别寒:……你,你赢了。
丁别寒于是换了个方式:“这个薄明远,看起来很没有天赋。”
易晚想了想,给出了另一个解决方案:“要不然丁别寒你扮成薄明远,自己过去闹鬼吧?”
你爹啊!!
丁别寒说:“为什么不找池寄夏过去?池寄夏也可以演。”
易晚说:“有道理,我们再把池寄夏叫来。”
……池寄夏被两个人拉来时浑身上下都写满了厌烦和抗拒。他嚷嚷道:“我才不要去见鬼——”
易晚说:“你耐心点。人家是薄明远,好歹也是你演的角色的儿子。”
池寄夏这才清醒过来了。
薄明远站在树下,一直欲言又止地看着易晚。易晚询问,他才说:“薄绛,池寄夏,丁别寒……易晚,你怎么有那么多奇人朋友。”
易晚说:“其实还有个安也霖。这件事上他帮不了什么忙,就不用他参加了。”
第一次遇见鬼,第一次对鬼展开培训……池寄夏和丁别寒偷偷地瞥了对方一眼,决定都不去询问,对方为什么对见鬼这件事这么淡定。
——因为对方也很识相地没询问自己。
丁别寒池寄夏培训期间,易晚继续在长春府内游荡。他绕至上次使他失去方向感的花园,就在那里看见了喻容时。
易晚问他:“情况怎么样?”
喻容时摇摇头道:“没找到。”
一点关于薄明越的踪迹都没有。
可见薄明越的确是心理素质超群。毕竟是前世出卖过兄长、又在新朝苟活至老年的人,能做到这个程度,易晚并不意外。
喻容时见易晚盯着自己,问他:“你怀疑我是薄明越吗?”
易晚说:“不排除这种可能。”
说话的声音干干脆脆,一点会因此造成尴尬的害怕都没有。喻容时于是笑了笑:“那你打算怎么验证我?”
易晚想了想说:“不知道……”
喻容时就牵起他的手亲了一下。
两个人靠在同一块石头上,不说话了。易晚半晌之后道:“……我有一点担心。”
“担心什么?”
“薄明越的求生意志,比他们两个都强吧。”易晚淡淡道,“无论是薄明远,还是薄绛。所以,我有点怀疑……”
“怀疑什么?”
“薄明远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或许能让他重生的机会。”
……
薄绛慢慢走到了太子府的后院。
太子府虽然大,《北周绝恋》剧组却也只用了其中三分之一的面积拍戏。于是留下大片大片的空置遗址,不去拍摄也不去打扰。薄绛也因此得到了一个让他安安静静地、独自面对回忆的机会。
“原来故地重游的感觉不是痛彻心扉。而是……已经挖不出什么感觉了。”薄绛想。
他找了个地方坐下。安阳还是那个安阳,周围的河山、街道、依稀还能看出当年的模样,就连太子府,他也能他曾经的书房在哪里。只是那时和他一起秉烛聊天、吃桑子、骑马的两个兄弟都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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