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所谓。你呢?你会担心吗?贺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林宴迟低声问。
“我不担心。”容还答得很自然,“只要老师你想, 怎么都可以。”
林宴迟的目光从那栋房子收回来,侧头看向了容还。
静静盯了年轻人俊朗的侧影片刻,他主动朝容还那边挪了挪, 然后倾身上前, 在他耳边道:
“我忽然不想顾忌了。所以……不如看天意。
“如果恰好有人走进后院看到这一幕, 那就让他看见,那就让贺寒生发现。如果没有人来……那就是天意暂时不想让我们的事情被发现。你觉得怎么样?”
容还笑了笑。他微微侧了头,用一双显得很深情的眼睛对上林宴迟的目光, 继而又下滑, 看林宴迟的眼、鼻、唇。
在他眼里, 面前人的五官如同最有天赋的画师的作品——
画师随意地、一气呵成地、笔触干净地画出一张绝美的脸,这种随意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却绝不是敷衍,反而只会让人觉得这种美绝对自然,丝毫没有刻意的痕迹。
这种美浑然天成,让人看到一眼,就想珍藏一辈子。
容还喉结微动,吻上林宴迟的脸,再一点点吻到他的嘴角。
“好,”他的声音如同叹息,“都听老师的。老师想怎么样都好。”
在双唇即将碰上的那一刻,林宴迟却忽然后退了半分。
容还喉结又是上下一滚,他伸手按住林宴迟的后腰,双唇几乎是发自本能地往前追逐。
林宴迟却及时用一指按住了他的唇。
于是容还转而亲吻起了他的手指,几乎将他每个指节都吻了个遍。
“老师,怎么了?”容还问他,“我是不是哪里做错了?”
“没有。只是……”
林宴迟话音未落,容还忽然用双手捧起了他的手,继而略躬下身亲吻起了他的掌心。
容还的神情专注而认真,他像是林宴迟最忠实的拥护者,也像是最虔诚的信徒。
他的举动说明——他确实一点也不怕被任何人看见。
他刚才说的不是谎话,也不是哄人开心的甜言蜜语。
只要林宴迟不介意,他是真的可以在这里对林宴迟做任何事情。
他确确实实不在意贺家,也不在乎这么做会为自己惹上多大的麻烦。
林宴迟总算笑了。
他抬起另一只手,轻轻碰上容还的脸颊,开口道:“我只是发现,你还真是一点都不担心……
“容还,就算你背后有容家傍身,就算你还有一个在军方足够位高权重的继父,可一旦真惹了贺家……如果贺家新仇旧恨一起和你清算,你和容家依然会遭受一笔不小的损失。
“我这么说,并不是认为自己对贺家、对贺寒生有多么重要。毕竟贺寒生绝不会因为我动摇贺家的根基,更不会因为我跟容家斗到两败俱伤的地步。
“但贺寒生一旦发现被自己视为所有物的东西,居然被容家的人抢走了,他一定会找你、找容家的麻烦,以便发泄内心的愤怒。
“容家不好惹,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等这事儿闹大了、影响到贺家的基业了,贺寒生这样的人会懂得收手,堂堂容家当然也不会因为这种上不了太台面的事伤到元气,但毕竟会受到一些损失。
“你是聪明人,心里应该有杆称。也许对容家来说,这点损失不算什么,但相比之下,我更不算什么。
“容还,我对你来说,无非只是炮|友而已。你对我的身体感兴趣,你在一开始就承认了。现在……现在事实上你也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
“对我,你算是已经尝过鲜了,第一次以后,按理来说,这具身体带给你的感官上的愉悦会是逐步下降的。也就是说,我在你那里,已经不值钱了。
“一个不值钱的我,为什么值得你冒那么大的险?”
林宴迟这些话换来的结果是本来温柔亲吻着他掌心的容还,突然重重咬了他的手指。
林宴迟的戒指戴在右手的无名指上。
容还咬的是他左手的无名指。
他咬得很重,林宴迟几乎闻到了血腥气。
当容还松开嘴,抬起双眸望过来,林宴迟便看到了他那双黑得不见底的双眸,还有那沾了红的、显得有些血腥的嘴唇。
林宴迟的手有些痛。他低下头朝左手看去,发现无名指接近根部的位置被咬了一圈带血的牙印,这几乎像是容还强行给他戴上的、有着特殊寓意的戒指。
“你……”
“老师刚才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教你算笔账。”
林宴迟皱了眉,说着残忍不讲感情的话的人是他,眼里带了点委屈、对容还行为感到不可理解的人也是他。
只不过在触及容还那双显得有些受伤的眼睛后,林宴迟还是叹了一口气,继而放缓了语气,安抚般揉了揉他的头,再解释道:
“容还,我早就过了相信一见钟情的年纪。更何况你遇见我的时候才12岁,不过是个小孩子。就算我当时做了什么让你感动的事,说了几句让你感动的话,可我们前后相处也不过半个小时——
“所以,你让我怎么相信……你那个时候就对我有兴趣,还坚持了这么多年?我怎么可能相信,你真对我有什么感情?”
却听容还用很沉的、带着几分沙哑的声音开口道:
“我的故事可以称得上是荒诞。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所以从来没有对你讲,免得你以为我在编故事骗你,或者觉得我油腻夸张。”
林宴迟几乎哑然。
随即容还拉起他的手,带着他走到回廊的尽头。
“我发现他们并没有翻修这里,当年的痕迹还在。想来是这些植物挡住了痕迹,所以一直没有人发现问题。”
林宴迟正想问是什么痕迹,下一刻却见容还蹲下身,拨开了一片藤蔓。
林宴迟这便看到——回廊的角落里,有一块木材上竟有一片焦黑。
“你……”林宴迟下意识皱眉。
容还走过来握住他的手。“在你的记忆里,我当时在这里做什么?”
“其实我记不清了。人在回忆遥远的往事时,很多细节是靠逻辑推理、以及部分想象构成的。所以尽管这段时间我觉得我想起了我们的初见,但细节并不一定真实。”
林宴迟如实道,“我从贺寒生那里知道了你和你母亲来这里参加丧宴的前因后果,所以在我那经过了想象与逻辑修正而形成的‘记忆’里,你当时伤心失意,觉得无法融入宴会,所以一个人来了这里……当然,或许你还有些生气。”
“老师你确实记错了。你也猜错了。”
容还道,“当时我独自这里,既没有失落,也没有伤心。我只感到了纯粹的愤怒。
“那会儿我拿了点火器和助燃剂,是想在回廊这里点一把火。那段时间一直没有下雨,天很干,回廊这里又都是老木材,很容易就能燃起来。
“十年前你来这里的时候,我正打算放助燃剂。怕被你发现,我及时收了手,然后装作无意地找你聊起了天。”
竟不知事情的真相会是这样,林宴迟有些惊讶。
只听容还再道:“还记得我对你说过,我有‘幽闭恐惧症’吗?”
林宴迟点头。
容还道:“那是我骗你的。事后怕你发现端倪,我还找人帮我伪造了病例。”
“那你当时……”
“我只是不知道怎么解释,怕你也会觉得我是怪物,所以临时撒了谎。那会儿我在衣柜里发抖,不是因为幽闭恐惧症,是因为我在压抑极致的愤怒。
“我听见了贺寒生的声音,我听见他向你靠近,猜测他牵了你的手,甚至他还想对你……我愤怒得几乎失去了理智,差点没控制住我自己。
“但我并不想让你难堪,所以勉强按捺住了。最重要的是……是你就在距离我一门之隔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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