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一个陌生的男人,就这么把林宴迟的身体占据了,或许他从头发丝到脚趾都被人触碰、甚至被人亲吻过了。
这种认知让贺寒生催生出某种自毁、以及毁人的倾向。
今晚的某些时刻,他是真的觉得林宴迟太过可恨,想过干脆抱着他一起死就算了。
可他终归舍不得。
也是他到这一刻才发现,他对林宴迟的感情,远比他意识到的还要深刻许多。
这么多年以来,林宴迟无孔不入的温柔、包容,像水一样一点一点透进了他的心里。
这种进攻不强势,却又无孔不入。以至于贺寒生发现自己早已沦陷时,已经无法逃离。
可林宴迟反而想要逃离了。
这让他怎么能允许?
相遇时,贺寒生带林宴迟回家的动机不纯,最初与他相处时说的话、做的事,也确实非常刻意。
到了后来,等林宴迟渐渐长大,贺寒生一方面为了不让母亲把他当弃子扔掉,所以要刻意在母亲面前疏远他,另一方面则是出于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的心理,选择了自欺欺人地主动疏远他,甚至为了逃避对他的感情而不断与其他人在一起……
对于林宴迟,他不仅开头错了,过程也错了。
现在贺寒生羽翼丰满了,也意识到了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于是想要修正这个错误。
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林宴迟跟别人睡了,还跟他说出了一句“我不爱你了”。
贺寒生脑仁疼得厉害。
他觉得自己理智尚存,仅仅是因为还没有彻底相信林宴迟的话而已。
沙发上,林宴迟总算动了动。
他缓过劲儿来了,似乎不愿再与贺寒生多谈,打算起身离开这里。
猝不及防间,他的肩膀被贺寒生按住了。
林宴迟皱眉,还没问出一句话,贺寒生忽然低头吻上了他的唇。
贺寒生设想过、也梦见过很多次亲吻林宴迟的场景,那场景或浪漫,或温馨,或让人血脉贲张……然而实际情况确实,他们的第一次亲吻竟发生在双方决裂之后。
双唇相贴的刹那,林宴迟睁大眼睛,随即伸出手臂在沙发边摸索了一下,摸到了威士忌的酒瓶。
操起酒瓶,林宴迟毫不犹豫地将它砸向贺寒生的脑袋。
这种酒瓶造得精致,质地也坚硬,林宴迟没想杀人,收了力道,贺寒生的额头仍是见了血。
林宴迟对人脑研究得透彻,砸的力道和位置不会伤人性命,但能让人头晕目眩站不起来。
“叮”得一声响,酒瓶落了地。贺寒生额头上的血也落在了林宴迟的脸上。
贺寒生似是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瞪大了眼睛看向林宴迟。
他以为林宴迟那一刻是真的要杀他。
林宴迟可以和一个陌生人做了一次又一次,但不过是被自己吻了一下,就想要自己的命?自己就这么让他不堪忍受?!
林宴迟将贺寒生一把推开,站了起来。
任由头晕眼花的贺寒生倒在沙发上,他没去扶,只是拿出手机打出一个电话。
“喂,张医生吗?不好意思打扰了,麻烦你过来一趟,是这样的……有劳你。”
挂了电话,林宴迟头也不回地朝楼梯走去。
他刚走上了几级台阶,身后忽然一声巨响。
那是贺寒生不知怎么居然站了起来,再拎起那瓶威士忌狠狠朝楼梯砸了过来。
在林宴迟看来,他这举动没有任何意义,大概纯属是发泄。
林宴迟回头淡淡看他一眼,转身走下楼梯,去到吧台,打开酒柜,拿出三瓶酒走到贺寒生面前,效仿他刚才的做法,当着他的面抱起一瓶酒狠狠砸向地面,然后把另外两瓶酒放到了他旁边的博古架上。
“还没砸过瘾?那你继续。”
酒香散落一地,林宴迟上楼了,再也没有回头看一眼。
回到自己住的三楼,林宴迟又冲了个澡,待洗漱完毕,他处理了一下伤口,最后回到卧室,将房门反锁了。
打开床头灯,林宴迟靠着床头坐下来,闭上眼,长长呼出一口气,再拿起手机。
他手里有个隐藏程序,容还发来的所有信息暂时都会被转移到隐藏程序里。
林宴迟猜测他会因为担心自己而不断发来信息,但如果今晚贺寒生看到了这些信息,再根据发信人的号码等内容顺藤摸瓜找到容还是谁,他一定会找容还的麻烦。
尽管林宴迟本身其实并不打算再为赫艳报仇,但乔北桥终归是个恶人,琼华的事情、甚至是孟景浩的事,都还需从他那里下手。这种时候他和容还的精力不能被贺寒生牵制。
此刻,林宴迟打开隐藏程序一看,果然有容还发来的大量消息。
【老师,怎么样了?】
【老师,请一定要尽快联系我】
【他有没有伤害到你?】
……
【老师,你再不回消息,我就过去了】
容还其实就守在别墅附近。
他的车从山道开进旁边的树林,藏在了不容易发现的暗处,但又能大概看到靠近山顶位置别墅的情形。
静静等候了许久,容还手里的手机终于亮了。
拿着手机,检查了一下随身的配枪,他走下车,一步步沿着山路往上走,直至能远远看见别墅的第三层——
林宴迟的卧室里有微弱的光亮起。
“喂,老师,还好吗?”
别墅三楼卧室内,林宴迟透过手机听见了容还的声音。
那一刻他奇异地感到了某种安稳。
容还的语速很快,显然有些着急,林宴迟便道:“放心,我没事。给你报个平安,就打算睡了。你在哪儿?早点休息。”
“我就在别墅附近。想守着老师。”
“你怎么……我都安排好了,你不用待在这里,赶快回家。”
“好,我等一会儿就走。他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是发了点疯,不过还好。我虽然不耻于他的某些行为,不认为他是什么好人,但他也不是什么恶人,不至于随随便便就要谁的命。”
“但你脖子那里肯定受伤了。疼吗?”
“不疼。”
“那么他……有没有做别的事?”容还又问。
林宴迟大概猜到了他问的是什么。“你为什么会认为……”
“我是男人,我知道他在想什么。所以他做了什么?”
容还那边的声音重了很多,呼吸声也粗了一些,明显是在压抑着怒意。
容还这话说的。
我不也是男人么?
林宴迟眨了一下眼睛,有些不理解,不过再开口的时候,声音毕竟多了几分安抚。
“没什么,亲了一下而已。我拿酒瓶把他脑袋砸破了。”
“是么……”容还的声音有些哑,“那么,酒瓶还好吗?”
林宴迟笑了,又听容还问:“你呢?你的手疼不疼?”
“不疼。”
林宴迟在床上躺了下来,把手机放在了耳边,微微眯起了眼睛。
这让他感觉容还就睡在他的身边,此刻正与他耳鬓厮磨。
“容还——”
“嗯。老师我在。”
其实在青春年少的时候,林宴迟也难免会幻想,和喜欢的人、比如和贺寒生接吻,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甚至很多次他都在期待这件事的发生。
但刚才它真的发生的时候,林宴迟确认了一点,他是真的一丁点都不想要贺寒生了。和他接吻的感觉也并不美妙。
虽然这可能跟贺寒生今晚抽了烟还喝了很多酒有关,而林宴迟恰好讨厌那种烟味。
但本质上是,他青春年少的梦,现在是彻底的醒了,连最后一点期待都幻灭了。
回忆起刚才在客厅里的那一幕,林宴迟甚至感觉到了些许恍惚。就好像过去跟贺寒生有关的一切,都只是从前他做的一场梦而已。
迟迟没有等到林宴迟的下一句话,容还开了口。“老师,想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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