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声,到处都是哭声。
痛哭,撕心裂肺的痛哭。
死太多人了,有些是昨晚自己走出屋子,吊死在树上的人,更多的是,早上去看热闹,然后听到了那个声音,陷入疯狂而死。
麦秆盖在扭曲的尸体上,摆了一路,这些死者的家人,哭得站不起身来。
好多的尸体,满眼都是长街尸漂。
沈宴的脸色都是苍白的,这样的场景,他还仅仅是在历史书上见过,那是遭受百年难遇的瘟疫才会有的惨不忍睹的惨状。
沈宴能听到尸体的悲鸣声,和生者的声音交杂在一起,如同在走一条阴阳路。
不知道为何,沈宴的手心都握紧了。
他以前说,这座城池的人命不值钱,但从未想过是这样的命贱如泥土。
这些,都是一条又一条的人命啊。
灵魂像是被什么触动,不断的颤抖。
肩膀上的小树人嘟嘟,突然愣住了,有些奇怪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有水滴从眼睛落下。
这是眼泪?这怎么可能?嘟嘟真的震惊了,这和以前的他太不像了,但为什么现在会这样?
喜欢糖,见到死人会哭,这些东西绝不该出现在他身上。
小树人摸了摸身板,完了完,他现在的身体变得好奇怪。
连虎豹佣兵团的人都震惊无比:“这是死了多少人?”
“为何?以前即便是到了绯月之夜,只要关好门窗不出门,也绝不可能有这么大的伤亡。”
赵阔答道:“昨晚,有人借助了少女俄斯忒斯的力量,在城内进行了邪恶的仪式,咒力覆盖了大半个城市。”
沈宴猛地看向赵阔:“是人祸?”
沈宴原本以为,又是那些无法理解,无法解释的诡异事件,虽然为逝者悲痛,但这个世界就是如此,太多不得不承受的意外了。
赵阔点点头:“仪式的迹象十分严重,有人故意在城里散播那种声音。”
沈宴沉默了,这是阴谋屠杀,毫无人性的屠杀。
残忍,嗜血,变态已经无法形容凶手,或许怪物才是他们的代名词。
沈宴深呼吸了一口气:“找到凶手了吗?”
赵阔摇摇头:“线索断在了上城区,上城区驻扎着很多实力不错的佣兵团,不会允许进入他们驻地彻查,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沈宴有些茫然,就这么让造成如此惨烈案件的凶手逍遥法外吗?
佣兵之城的律法,当真形同虚设。
都说人类的律法写在纸上,是用来约束人的,而世界的法制写在生命熔炉之上,万物生灵都要遵守写在上面的规则。
但沈宴现在很茫然,生命熔炉的破碎,世界没有了法则的约束,而人类的文字所写的律法,对人类也没有了约束。
这是一座混乱的,无序的城市,在这一刻,沈宴才深深的理解到这一句真正的含义。
街道上都是麦秆盖着的尸体,耳朵里面全是哀嚎,亲眼目睹的时候,真的能无动于衷吗?
沈宴没有在殡仪馆干过,所以,见到这么多,昨天可能还活蹦乱跳的的活生生的人,如今却死相凄惨的躺了一地后,他实在无法坦然。
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一路走过,沈宴听着周围的声音,这才知道,比他看到的还要凄惨得多。
因为这些死人中,很多都是一个家庭的劳动力,如今家里的劳动力死了,很多家庭的老人小孩估计都活不下去了。
老人在哭泣,小孩在哭泣,他们在为死者悲伤,也在为他们以后的生活迷茫。
这个世道本就艰难,如今几乎剥夺了他们唯一的生路。
等到了铺子上,赵阔安慰了一声:“这种事情,谁也没有办法。”
沈宴摇了摇头。
想了想,说道:“我们的大轮渡尽量早些去荒城运冬枯草吧,多跑几次,将所有的冬枯草都运过来,不用等布匹和麦芽糖大量生产出来,这样也能将今年的冬枯草全部利用起来,不用烂在河边。”
赵阔皱眉道:“但我们并没有那么多人手处理运来的那么多的冬枯草。”
沈宴向城内的街道指了指:“纺线,织布,这些事情本就不需要专门的佣兵,普通人就能干,我们就雇佣这些家里失去了劳动力的平民,可以么?”
“我想……我想给他们一条生路。”
人的生命本该是公平的,但现在却要人给与才能有活下去的可能。
铺子上,所有人都在听着沈宴说话,包括正坐在桌子前的深渊人鬼两人,李响和阿离。
沈宴继续道:“以前是想着纺线和织布的技艺不能外传,最简单的办法自然是掌握在自己手上,但其实还有其他办法能达到同样的效果。”
“比如,我们可以和工人签订契约,并采用流水生产线,每个工人只固定完成其中一样的工艺。”
“若契约也约束不了人,我们还可以限制材料的来源,反正荒城的人也不理会其他势力,只要让荒城牢牢的掌控好原材料就可以了。”
“还有我们的麦芽糖,我们自己熬实在太慢太慢,其实我们可以建立糖厂,雇佣这些遭遇不幸的家庭来帮着熬制。”
“可以吗?”
所有人都在沉默。
其实无论怎么说,都不可能杜绝配方的外泄,只不过是尽量将时间延迟得晚一点,特别是麦芽糖,材料在佣兵之城都找得到,其他人缺的只是制作方法。
沈宴和他们以前见过的人都不一样,虎豹佣兵团的人都知道,但此时的沈宴,他们完全无法形容和评价。
这样的人很傻,傻得连自己的利益都不懂得牢牢的握在手里。
但这样傻的人,却没有人好意思去嘲讽或者讥笑,因为他们自己做不到。
众人不由得看向了赵阔,这打乱了他们所有的计划。
赵阔看了一眼沈宴,这样的沈宴他还是第一次见。
赵阔曾经作为佣兵之城的指挥官,但佣兵之城又抛弃了他,让他做这样的决定,其实很难。
半响,说道:“契约上,记得让他们用灵魂起誓,泄露配方和工艺者,必将受到先祖的唾弃和灵魂的煎熬。”
众人也松了一口气,他们现在的生活的改变,他们清楚,很大程度都是靠沈宴提供的配方,若指挥官和沈宴的想法出现不一致,恐怕就是大问题了。
沈宴也笑了起来:“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坏事,说不得我们虎豹佣兵团能更快的发展起来,我还想着早点将我们的驻地重新建设一番。”
笋子插嘴:“我就知道,沈宴你嫌弃我吵,我晚上老是从床上掉下来。”
沈宴嘿了一声:“你再吵能吵过白塔几个兄弟。”
笋子抓了抓脑袋,还真是,白塔几兄弟,一晚上聊天能聊到大半夜。
气氛活络了起来,董大婶也吆喝着:“赶紧来包包子和馄饨了,今天生意可能没那么好,但有一单生意我们就得做一单。”
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一群人,嘻嘻闹闹的,最开心了。
卡帕也在看沈宴,对身边的族人道:“其实,他十分适合光明序章。”
这样的人傻,但往往更多的人会喜欢和这样的人交朋友,而不是和那些聪明人。
笋子正拿着他的发条青蛙,去找那个叫阿离的小孩玩。
没想到首先开口的是阿离:“你们佣兵之城也太危险了,我早上一出门,外面摆的全是尸体。”
笋子抓了抓脑袋:“其实我们佣兵之城以前也不这样,以前死了人,都偷偷扔下水道。”
阿离:“……”
笋子:“你看我的发条青蛙好不好玩?”
阿离脑袋一甩:“这样的玩具,我有这么一大箱子。”
笋子赶紧往阿离旁边坐近了一点:“骗人,除非你都给我玩玩。”
沈宴也在问李响:“昨晚休息得可好?”
李响心道,在人类的城市里面,周围全是人类,他一个深渊人鬼能睡得好吗?
特别是一大早,就看到那么多尸体,他都以为他要变成其中一员了,直到他成功走出了佣兵之城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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