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乐圈之型男天师(97)
“这就行了。”
他笑着给阮暮灯戴上凤冠,又将红盖头端端正正放下,看了看水漏显示的时辰,觉得差不多了,就牵着比他高了半头的“新娘子”站起来,起身往竹屏风隔出的外间走去。
萧潇自小被父母遗弃,阮暮灯的双亲也早不在世上了,因此主位上供的是三清祖师爷的名号。
两人依着古礼拜过天地,又手拉手入了“洞房”。
他们在塌边坐定,萧潇伸手从枕头下摸出那根用桃枝削成的秤杆子,稳稳握在手里,轻轻挑开了罩在阮暮灯头上的红盖头。
影影绰绰的烛光之中,两人靠得极近,从彼此的眼瞳间,都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虽然明知这只是场为了将萧潇神魂带回去的仪式,但在这极亲近又极暧昧的氛围之中,他们都不约而同感到了莫名的紧张,心脏碰碰直跳,几乎要从腔子里蹦出去。
“咳,‘娘子’且在这儿稍坐……”
萧潇朝阮暮灯莞尔一笑,故意在“娘子”两字上加了重音,然后起身倒了两杯茶来,将其中一杯递给床上红衣红裙的美人。
阮暮灯烧红着脸颊,接过杯子。
“喝了这杯,你可就真是我的人了。”
萧潇挽过阮暮灯端着茶杯的那条胳膊,将自己那杯送到唇边,将触未触,含笑朝徒弟眨了眨眼。
阮暮灯到底脸皮没练出对面那头百岁老狐狸的厚度,这会儿已经紧张得脑子里一团浆糊,只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学着自家师傅的模样,杯子贴在嘴唇边。
然后,两人默契地同时一个仰头,喝下了这杯交杯酒。
第 107 章、十一、心宅08
明明顺喉而下的不是什么美酒, 而只是一杯冷掉的粗茶, 但阮暮灯还是喝得脸酣耳热,陶陶然如在云间, 脑子沸腾了似的咕噜噜地冒着泡, 陷入了一片空白的宕机状态, 就那么端着喝空的杯子保持着手臂弯曲平举的姿势,半天都不动弹。
“喂, 眨眨眼。”
萧潇笑着取下阮暮灯手里的空瓷杯, 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
“仪式到这样就行了吗?还是说除了这样,还要——”
他凑近徒弟的耳朵, 用轻到完全只剩气音的吐息, 轻轻说了“圆房”两个字。
萧潇那轻飘飘的两个音节, 简直像有勾魂摄魄的威力一般,在阮暮灯原本就激动到无法思考的大脑里,轰出自带混响效果的三重奏回音。
一时之间,那些曾经在梦境里或者妄念中想象过的不可言说的场面, 全都不受控制地涌现出来, 阮暮灯发出近似呜咽的一声低吟, 伸手圈住萧潇的肩膀,身体前倾,把头埋进了自家师傅的颈窝里,借着对方的体温,让烧得滚烫的脑袋稍微冷静一些。
他一边用两手隔着新郎官的九品官袍,狠狠摩挲萧潇不算宽阔但柔韧挺拔的腰背, 一边自暴自弃地想着——要是萧潇这混蛋再这么不知节制地撩下去,他怕是真的会抵挡不住诱惑,立刻就在这儿做出些冒犯他家师傅的事儿来。
“你别闹了……”
阮暮灯咬着牙瓮声瓮气地说,“仪式还没完呢……我要带你出去。”
“好好好、行行行,你来,继续、继续。”
萧潇侧过头,在青年通红的耳廓上用力啾了一下,笑着安抚道。
阮暮灯又羞又气,被逗得没有办法,简直恨不得直接在他的脖子上啃上一口作为回敬。
他磨着后槽牙紧紧搂住萧潇,又搓又揉了好一阵,感觉心头那阵邪火下去了,才默默地放开对方,赤着脚下了榻,从桌上拿了那管金红色的唇膏,还有那段两尺长的红绸。
和他那身过大的新娘婚服一样,能让阮暮灯穿得进的43码的绣花鞋,显然是完全不可能在一个小县城的任何婚纱影楼店铺里就找得到现货的。
不过新纳一双绣花鞋需要的时间太长,而且萧潇比他略矮一些,若是穿起那身大红褶裙,裙摆足够长到曳地了,所以阮暮灯当时干脆就没纠结这茬儿。
不过人算不如天算,他那会儿是万万没有想到,真正行礼的时候,穿上全套新娘服的人,居然是他自己。
“所以你这是要做什么的?”
萧潇看着阮暮灯坐回他身边,打开盖子旋出膏体,歪了歪头,好奇地问道。
“别动。”
阮暮灯绷着一张俊脸,表情十分严肃,左手托起自家师傅的脸,右手捏住那指节大的小管子,跟在丝绸上描花似的,小心翼翼地一笔一划在他的额头上,画了一个泛着珠光的金红色符文。
“你画的是什么?”
没有镜子,这会儿轮到萧潇好奇自己脸上多了什么了。
阮暮灯放下唇膏,又开始摆弄那段红绸。
“是引魂符。”
他回答,一边说着,一边将红绸两端系在两人手腕上,扎成两个双井结。
“这样就行了,走,咱们出去吧……”
阮暮灯用系了缎子的那只手,牵起萧潇的,拉着他站起来,两人一起向着门外走去……
…… ……
……
这是阮暮灯开始睡游仙枕的这些日子里,第一次不需要别人来叫,天还没有亮,就自己睁开了眼。
四周静寂而黑暗,月光从半掩的窗扉间投射进来,在床头撒下一片霜白。
阮暮灯一把扯下头上的红盖头,一咕噜从床头翻身坐起,身上那些七零八碎的珠宝首饰,立刻就“丁零桄榔”响成一团,头上的凤冠干脆直接滑了下来,掉到了床铺之上。
“萧潇!”
他根本顾不得自己这身凌乱又臃肿的打扮,连忙俯下身,去看那睡在自己身边的师傅。
萧潇侧身睡在白底青花的游仙枕上,两眼闭合,嘴唇微张,表情柔和而放松,似乎仍然身处甜梦之中。
“萧潇、萧潇!”
阮暮灯把人翻过来,放平在怀里,手掌在他的脸上轻轻拍了起来,“醒醒、快醒醒。”
怀里的人依然软绵绵的,就如同他将这具肉身从降墓中一路背出来的时候一样,没有一点儿反应。
——还是不行吗?
阮暮灯紧紧咬住牙关,握住萧潇没有一点儿力气的手,梦中的那点儿火热与希冀迅速消退,心头冰凉一片。
“到底要怎么……你才肯醒来……”
在好不容易看到希望,然后费尽心思,却不得不品尝失望的痛苦中反复煎熬的滋味,如同钝刀子割肉,最能摧折人心,即便是阮暮灯这么心性坚定的一个人,此时也体会到那种能让人崩溃的绝望感。
他一手死死攒住萧潇的手,另一条胳膊像抱窝似的,将那昏迷不醒的人严丝合缝全都拢进怀里,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又滚进了怀中人的颈项间……
就在阮暮灯哭得正伤心的时候,他忽然感到紧握住的那只手,好像忽然颤动了一下。
他松开萧潇,撑着床褥直起身,睁大眼睛,死死地盯住自己手心里那只玉白莹润的手掌——连他自己都不能确定,刚才那一下那若有似无的触感,到底是错觉还是真实。
“……你把我的衣领都哭湿了……”
阮暮灯听到了一把低哑而轻微的嗓音。
猛地抬起头,他看到萧潇躺在床上,衣衫凌乱,四肢软软地舒展开,整个人都显得那么的虚弱无力,然而,他却睁开了眼睛,唇角勾起,正对着自己微微地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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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那是在阴暗的墓穴里一躺就是几百年的肉身,即便回魂清醒过来,要彻底恢复对身体的控制力,还是一件相当不容易的事情。
于是他们又在知了观里住了整整半个月,期间萧潇就跟个见证奇迹刚刚复苏的植物人一样,从最基本的握拿提捏等手部运动开始,到在自家二十四孝好徒弟的搀扶下蹒跚学步。
一边锻炼,还一边嘟囔抱怨,当年他夺舍到白狐身上时,可用不着遭这些罪,直接就凭着狐珠里的灵力,从狐身化成人形了,哪里还犯得着这么折腾。
“说起来,你们把我的白狐怎么样了?”
经过半个月的锻炼,萧潇现在除了力气小一点之外,已经恢复得和正常时无异了,这会儿正拿着一块现摊的葱油饼,就着加了桂花糖的米浆,一口一口吃着他的宵夜。
“好好地替你保管着呢,就在后殿里供养着。”
阮暮灯夹了刚好一口分量的煎蛋卷,熟门熟路地喂进萧潇嘴里——这个动作他自萧潇醒来,还不能自己吃喝的时候就做了无数次,已经熟练到快成条件反射了。
萧潇果然一点不介意自己被徒弟当成大爷伺候,叼过鸡蛋卷嚼嚼吞了,又继续去啃他的葱油饼。
“就算你魂魄已经离了白狐的身体,但它的身体也没有腐败。林医生说,那可能是因为你在墓里喝了狐珠碎片炼成的药液,而那点儿力量还没散尽的缘故。”
“还在就好。”
萧潇高兴地笑了起来。
“我那红鸾还在白狐身上呢,虽然现在鸾魂力量耗尽,短时间我也召不出来,但肯定还得移回到我这肉身上来的。”
说着他两下吃完剩下的一块饼子,一口喝完米浆,又取过毛巾擦了擦嘴角和手指,心满意足地拍了拍填饱的胃袋。
“当年红鸾和白狐还在师傅那儿的时候,关系可是要多差有多差,见面了就掐架打得一脸血的……当时师傅还说,以后白狐传给萧宁,红鸾归我,非得将他们分开了不可。”
萧潇用回忆往昔趣事的语调,轻飘飘地提起了“萧宁”的名字。
“可是,后来白毛狐狸死了的时候,最伤心的反而是那只傻鸟,好长一段时间,我都能感受到从识海里传来的那种鲜明的哀怨悲伤的情绪……这一次,终于要把它们彻底分开了。”
桌上点着一盏油灯,豆大的火光摇摇晃晃,映出萧潇琥珀色的眼眸中那一丝一缕隐藏得极深的愁绪来。
阮暮灯没有接自家师傅的话,只是陪着他安安静静地沉默对坐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
“萧潇,我能问问你却的那一魄,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听到徒弟的这个问题,萧潇抬起头,两眼中飞快流转过一抹意味难明的情绪。
“唔,那么久之前的事情了,谁还记得呢……”
他一摊手一耸肩,朝阮暮灯无所谓地笑了笑,“大概是以前学艺不精,不小心出了岔子吧。”
阮暮灯盯着萧潇,眉心蹙起,脸上写着明晃晃的“你骗人”三个大字——这才是真打算欺负他学艺不精,居然会相信他家师傅那种级别的术士,会不知不觉丢了一魄都没察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