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渡右侧脸颊上有一道一指长的伤疤,已经结了深红色的痂,是在薛家庄时被薛衣人划伤的。
当初薛衣人随手一挥,步早以为他是要刺咽喉或是心口,但心急之下的剑看不穿去向,结果擦着脸颊划过,留了伤。
痛是不痛,但系统正在记录伤势痊愈速度,作为游戏数据收集的一环——这也是步早这个试玩玩家的职责之一,所以他只能等待伤势自然痊愈,以供程序记录收集。
王怜花看了一会儿,问道:“你的生意究竟是什么,杀人还是别的?”
跟着乌渡身后有两天了,他还是不知道乌渡所说的那桩“拖了很久的生意”是什么生意。乌渡的嘴巴很严,很少主动开口,而从乌渡的行去方向也什么线索都看不出来。
“活捉一个人。”乌渡说道。
“谁?”
“我师兄。”
王怜花的思绪又卡了一下,乌渡嘴里总能说出让他意想不到的话。
“……万物楼重溟?”
“是的。”
王怜花无言,如果他没记错,传闻里重溟是乌渡与晓轻舟的师兄吧?
*
江湖之中都在为咸鱼派的三人是同门关系而感到诧异。
在乌渡得罪薛家庄的同时,开始有类似的传言在江湖中冒头,话题的中心人物个个都很张狂,但众人都处于想信而不敢信的状态。
毕竟……咸鱼派这个名字,怎么听都不像正经名字。
绝对是有人胡闹瞎说的。
这是大部分人第一次听到“咸鱼派”时会有的想法。
究竟是谁传出这个消息都已不可考,传言如雪花纷纷,真信了的没几个。
玉罗刹也是其中之一,他对咸鱼派的存在依旧持观望态度。
马车停下,玉罗刹挑起帘子要看车外的景象,还没等他看清,一个狗头拦住他的视线,强硬地霸占了他的视野。
玉罗刹:“……”
他抬起手将这颗恣意妄为的狗头摁了下去。
身为一只狗,旺财太不怕人了。
旺财扭着身子将脑袋从玉罗刹手下抽了出来一脸控诉地望着玉罗刹,从鼻子中喷气,尾巴搭在地上不动。
玉罗刹乐笑了:还敢不高兴?
他一手摁了上去,旺财飞快扭身钻出车厢,车外响起车夫小小的惊呼声,玉罗刹盯着晃荡的帘子看了片刻,掀起帘子下了马车。
在这座小小的院落安置下来后,玉罗刹出了房间,旺财蹲坐在屋檐下望着略有些阴沉的天空。
玉罗刹看了它一会儿,若有所思地想,就像自己养的狗一样。
在中原长大的小狗大概会很不习惯昆仑的皑皑白雪吧?
“旺财。”
玉罗刹悠悠叫了一声。
“汪呜?”
旺财扭头,毛绒绒的耳朵在脑袋上晃悠了一下。
玉罗刹露出一个微笑。
昆仑山的雪太冷,石林洞府又如何呢?玉罗刹继续思考,万梅山庄的花也很好看。
步早瞅了叫狗却没有任何表示的玉教主,对此表达了理解,有时候人就是会没由来的想招狗逗狗。
旺财站起身,走到玉罗刹脚边,抬起爪子按了按他的膝盖,以作回应。
玉罗刹低头看自己衣裳上又一朵崭新出炉的梅花爪印,陷入沉默。
……
青衣楼的总瓢把子最近十分烦心。
他派出去暗杀重溟与晓轻舟的杀手迟迟不归,杳无音信,而客人那边正在催促。
霍休派出去的五人都是为青衣楼创造无数财富的高手,派再多的人去也是羊入虎口,尽数打水漂。
面对忧虑的霍休,他的情人上官飞燕在一旁说道:“这桩生意如此难做,不做便好了。”
反正霍休不缺这点钱。
上官飞燕想得很简单,也很轻松,客人虽给了翻倍的钱,却绝对不值得为此折损数名高手。
霍休眼神阴沉地看她一眼。
对过去的霍休来说,这点钱不算钱,但如今的霍休身家被人偷得只剩丁丁点点,苍蝇大小的钱也是钱。
可这些话却不能对上官飞燕说,霍休知道,自己这个糟老头子能有如此一位年轻貌美的情人,是因为自己有钱。
若是没了钱,上官飞燕定会转眼就翻脸,保不准还会将他的身份透露出去。
所以他只是冷冷道:“这样我更不能坐视不理,那些人也收了我的钱,却在他们手里丢了小命,钱是小事,青衣楼的面子是大事。”
“你说得在理。”上官飞燕低眉顺眼地回道,在心里偷偷撇嘴,杀手生意要什么面子?没能完成任务才丢脸。
霍休心中焦急,他听说陆小凤被晓轻舟追杀时便在暗中旁观,想过坐收渔翁之利,如今却连青衣楼都被卷了进去。
直到现在,霍休依旧觉得自己财富缩水的事与陆小凤脱不开关系,一来陆小凤是朱停的朋友,二来只有陆小凤去他屋中做过客,见到过那道机关开启的瞬间。
而如今晓轻舟究竟有没有继续追杀陆小凤,青衣楼的杀手在其中有没有发挥作用,没有人给个准话。
霍休看向上官飞燕,道:“你能替我去做一件事情么?”
……
一点红与乌渡告别之后便前去与自己的杀手同事汇合,途径一地,路遇大雨,看见附近墙脚染着青苔的陈旧小院,便埋头过去躲雨。
他在檐下站了一会儿,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发呆,心事重重。
须臾,有古怪的声响传入耳中,一点红左右看了看,扭头朝身后墙头看去,
一颗被雨淋得湿哒哒的狗头跃然入眼,毛发被雨淋湿,湿哒哒的,脑袋显得又瘦又小,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一点红的脑中有一瞬的空白。
一条狗?
还是一条睁着眼睛热切地同他对视的狗。
“旺财——”院内屋中的地方传来一声叫唤,在雨声中显得模糊不清。
“汪汪!”
墙头上名叫旺财的狗叫起来作为回应。
“你竟然跑到了墙上……会轻功吗你。”
那声音转瞬间便至一点红身后,仅有一门之隔,一点红暗自心惊,他没有听见半分踏水声,声音的主人仿佛是飘过来的。
院门门栓拨动,一点红转身,门后的男人撑着伞,眼中含着三分笑意,打量着一点红。
也许不是错觉,对方的视线在一点红腰间的剑停留了许久。
一点红开口对自己借檐避雨一事表达了迟来的请求,而主人说道:“这雨不知何时会停,阁下不如进屋喝碗热汤,雨停后再走。”
步早跳下墙头,从玉罗刹身边冒头,看向一点红,摇摇尾巴。
一点红不想横生事端,而眼前的男人高深莫测,正在他犹豫之际,远处又有一人从雨里蹿过来,啪嗒啪嗒带起重重水花,一朵又一朵,在短阶前止住脚步。
来人用竹篓遮着头,在玉罗刹与一点红的注视下露出面容,遮了相当于白遮,头发湿得彻彻底底,眉眼清俊端正,发间插着一根朱红木簪。
“大哥,能借屋避雨吗?”
来人语气爽朗地说。
……你谁?玉罗刹心想,谁是你大哥。
旺财热情地蹦跶出来,咬拽着青年的衣角往里走,脑袋还顶着一点红的小腿,尾巴甩来甩去,重重打在青年腿上。
玉罗刹被这么一对组合挤得往旁边挪了两步,忍不住想,这是他的地盘吧?
大门狭窄,一点红不好挣脱,怕伤到热情的小狗,走了两步,彻底走进院中,这时听得“吱呀”一声,大门被持伞的男人关拢,还上了门栓。
于是一点红与后来的青年就这样开始避雨,不知姓名的主人还为他们提供了干净的衣裳。
一点红有点过意不去,但屏风另一侧的青年却动作迅速手脚麻利,换了衣裳便问他:“兄台你好了吗?”
“……”一点红拢上外衣,“稍等。”
青年自称姓步,名为步早。
步履的步,早晚的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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