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毒之陨罪书(248)
裴情谢谢都不说一句,拿起就喝。
花崇已经有了一些思路,但这毕竟是安江市的案子,他有意让赵樱先说,“赵队,你有什么想法?”
“3名被害人,1人被直接勒死,2人在被电晕后勒死,电流斑还被破坏,因为‘签名’,所以这种破坏看上去很正常。凶手不愿意让我们知道,后面2起案子中出现了电击。”
会议室摆的不是圆桌,像个小型的教室,赵樱在第一排桌子边来回走了两圈,“和下毒、殴打头部等相比,电击是比较难以发现的一种……假如不是实在对付不了汪杰和况明,凶手不会采取先让他们昏迷的手段?”
“黄霞是女性,50多岁,力量、体力可能都不是凶手的对手,凶手有把握直接将她制服。”花崇说:“但汪杰和况明都是成年男性,徒手勒死他们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赵樱蹙眉,“而凶手不愿意让我们知道他在面对3人时的差别,他想隐藏的其实不是电流斑,而是他自己?”
“嗯,黄霞和汪杰、况明构成了一种实质上的参照。”花崇问:“赵队,你们之前做过侧写吗?”
赵樱说:“我们认为凶手可能是健壮的男性。”
花崇说:“那现在呢?”
赵樱沉默了会儿,“男性的可能性还是更高,但凶手是女性也不是不可能,或者是比较瘦弱的男性。黄霞身上的挣扎伤非常明显,凶手虽然最终勒死了她,但这个过程显然不轻松。如果是非常健壮的男性,黄霞也许挣扎不到这个地步。”
“凶手是相对强壮的女性,或是较为瘦弱的男性——这可能就是他不愿意让我们知道的事。”花崇从座位上站起来,双手插入裤袋。
此时天寒地冻,但室内开着空调,开会之前他就把外套脱了,现在上身穿着的是一件浅灰色布纹衬衣。
“我有一个疑问,假如这3起案子的凶手是同一人,他在黄霞的尸体旁放下筷子到底是什么意思?”花崇说:“在时间线上,黄霞是第一名被害人,在杀害她之前,凶手是不是已经锁定了汪杰和况明?并且清楚自己必须借助电击,来杀死汪和况?他早就想到需要用筷子来掩饰电流斑,筷子既是他的‘签名’,也是他不可或缺的作案工具?那他为什么不把筷子插在黄霞身上?”
赵樱思考须臾,“如果插在黄霞身上,那这一套‘签名’就更加流畅,我们今天也不会因为筷子插还是没插,而找到电流斑、做出被害人和凶手的体型对比……所以凶手在杀害黄霞时,也许并没有锁定汪杰和况明?更没有意识到勒死他二人对他来说非常困难,必须借助电击?”
花崇说:“从逻辑上来讲,确实应该这么理解。那么出现在黄霞身边的筷子可能就是单纯的‘签名’,到第二次作案时,凶手发现正好可以利用这个‘签名’。有时我们在侦查连环凶杀案时容易掉进一个误区——看到和现场格格不入的,连续出现的东西,就认为必然是‘签名’,而‘签名’就是连环凶手的挑衅,扬武扬威,没有实质意义,凶手也许利用的正是这一点。”
赵樱点头,有些自责,“我确实掉进这个误区了。”
花崇又说:“但我刚才的推断,都建立在一个前提条件下——3起命案的凶手是同一个人。”
赵樱愣了下,“何若跟我说,你们好像不认为这3起案子应该并案。”
花崇笑了笑,缓和此间紧张的氛围,“我们刚来,和小何交流时,裴情的尸检结果还没出来,我对3起案子的了解也比较肤浅,并案还是不并案,我都不便下结论。只是在并案与否上,我向来比较慎重。”
赵樱说:“我明白,并案确实必须慎重。我也接触过一些看上去像连环凶杀案的案子,结果并下来查到最后,凶手根本不是同一个人。但这次的案子……”
花崇半挑着眉,“嗯?”
赵樱叹了口气,“可能是直觉吧,虽然还没有找到3名被害人之间的联系,出现在现场的筷子也不一样,我还是认为应该并案。”
很多场合,当一个人提到直觉时,往往会让周围的人觉得不靠谱。
和实打实的技术、成绩相比,直觉简直太不可信了。可是听赵樱提到直觉,花崇却没有表现出丝毫不屑,反倒是了然。
刑警的直觉说起来是很虚的东西,外行不了解,但经验丰富的刑警多多少少都有一个自己的“直觉判断体系”,那是从多年侦查要案的经历中得到的,非要让他们形容,那也形容不出来,而且这样的直觉也不是次次有用,往往也有偏差出现。
但当一起案子的侦破出现困难时,线索碎裂复杂,他们的直觉、嗅觉有时能起到很重要的作用。
所以花崇从来不会去否定一名刑警的直觉,尤其赵樱还是这座大城市的重案组队长,她就像他在洛城担任重案组队长时一样,对这座城市的了解极其深刻。
针对尸检的碰头会开完之后已经是深夜,安江市这边给特别行动队安排了市局附近的酒店,住宿环境可以说是花崇调来之后最好的一回。
这一天异常忙碌,先是去了况明案的现场,回到市局后就整体了解之前发生的2起案子,裴情做了3场解剖,大伙儿披星戴月来到酒店时,都十分疲惫。
海梓晕头转向地撞进房间,花崇却在他和裴情那标间门口喊:“我叫面了啊,你们吃几两?”
海梓才不想吃,只想关了灯赶紧睡,今天只是一个开头,明天他还想去黄霞和汪杰遇害的地方勘查。
“这都什么时间了还吃面啊?”他蒙着被子说:“我不吃,赔钱也不吃,花队你自己吃。”
裴情上了趟卫生间就听到海梓帮他拒绝面,赶紧冲出来,“谁说我不吃?”
花崇笑,“赶紧的,几两?”
裴情说:“3两吧,加牛肉加鸡蛋。”
海梓瞪着眼,“哟,您可真能吃!”
“我这是未雨绸缪。”裴情脱下外套,“某些人一会儿看着我吃,肯定会来讨饭。”
海梓:“……”
说谁讨饭呢?
花崇问完海梓裴情这屋,又去问岳越和许小周,那俩也要加餐,他一边在手机上点单一边回到自己房间,付完款就将手机扔床上了。
他和柳至秦的行李箱摆在两张床中间,这都打开了,柳至秦坐在床边看他,那眼神他一时没看明白。
“怎么了这是?”他走过去,蹲柳至秦面前,“我脸上有面啊?”
柳至秦往他鼻梁上刮了下,“你这就点好了?”
花崇莫名其妙,“那不然?”
柳至秦下巴往门的方向点了下,“问一圈儿了也没问我,这么大一人坐这儿,结果被你忘了。”
花崇起初听得还有点惊讶,后来就笑了。
这还能不明白的?这么大一人跟他开玩笑来了。
柳至秦还不停,继续道:“我们家这个花崇队长,关心队员有一套,自己肚子饿了想加餐,从来不会落下队员,只会落下他的家属。”
“哎哎这位家属有完没完呢?”花崇站起来,顺势也在柳至秦鼻梁上一刮——刚才柳至秦刮他了,还阴阳怪气说他,他怎么着也得刮回来。
柳至秦笑道:“被忘了还不兴说两句啊?”
花崇连忙把手机拿过来,外卖订单怼他脸上,“看看,落下你了没?有没有你最近爱吃的姜鸭面?”
还真有。
两人离得太近了,花崇站着,柳至秦坐着,顺势就将人抱住,“原来家属也有份,没想到啊。”
“你再给我装。”花崇被搂着,顺势往前面倾了倾,双手撑在柳至秦肩头,“你还能想不到啊?”
柳至秦要跟花崇装无辜那就太容易了,声音放软一点,眼里藏着笑,再透露出一丝根本不存在的委屈,花崇就输了。
不仅输了,还特别吃他这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