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毒之陨罪书(93)
柳至秦直接从手机里调出照片,“记不得也没关系,我带来了。”
洪思国看着照片,额角鼓出青筋。
柳至秦说:“看来你还记得。”
“她们……”洪思国别开眼,“算了。”
柳至秦收回手机,“其实我给你看的并不是当年的照片,是这次的两桩案子。”
洪思国惊讶道:“什么?”
“‘恨心杀手’已经不存在,新的‘恨心杀手’所用的凶器,以及行凶时的动作居然与他一模一样。”柳至秦看向洪思国,“你说,什么人可以模仿到这种地步?”
洪思国说不出话来,过了一分钟才大惊失色,“你们怀疑是我?”
柳至秦索性直接将球抛出去,“你是法医,你比我更清楚,这样的致命伤不可能是普通的模仿。”
洪思国额头渗出汗水,“不是我。”
“我没有说过你是新的‘恨心杀手’。”柳至秦在窗边走了几步,“但我很想知道,在你的认知里,谁能够将致命伤模仿得这么像?”
洪思国坐了下来,拳头缓缓捏紧,良久,才道:“我不知道。我没有任何线索能够提供给你。我只能说,我没有犯过罪,更没有杀过人。主检法医的确是我,但当时那个情况,对致命伤一清二楚的不止我们这些法医!”
柳至秦端详洪思国片刻,点了点头,“打搅了。如果你想起来什么,随时联系我。”
洪思国没说话。
柳至秦又道:“洪老师,虽然你现在已经不再是警察,但我想,你也很希望与‘恨心杀手’有关的案子能够水落石出吧?”
洪思国说:“那是当然。”
柳至秦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
洪思国没有看向他,而是坐在靠边的一张椅子上,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一个方向。
胡彤一案后,生活在谦城的人们越来越小心,他们认为还会有命案发生,“恨心杀手”一旦出现,就不会只杀两人就收手,上次杀了三人,这次也至少有三人。
但特别行动队内部的看法却是,凶手大概率不会再作案。因为他的真正目的是余俊,胡彤只是误导警方的关键一步,完成嫁祸之后,他将自己彻底藏在了“恨心杀手”的阴影之后。
谁都不希望命案再一次发生,可是有时候,若是凶手就此停下,案子就难以侦破。
晚上,花崇拿着咖啡走进会议室时拍了拍门,“打起精神来。”
这几日,特别行动队已经完成了对七年前专案组成员的初步排查,他们中有几位和洪思国情况类似,都深陷在“恨心杀手”的泥潭中,生活被彻底打乱,并且非常熟悉三名被害人的致命伤,可是他们缺少在七年之后杀害余俊的动机。
此前花崇和柳至秦梳理余俊这起案子时,认为余俊和七年前的案子可能存在某种关系,可经过详细调查,不管是七年前的案子,还是专案组成员,都与余俊毫无交集。
“恨心杀手”横行谦城时,余俊根本不在谦城。当时他正在参加舞蹈大赛,从第一人被杀直到专案组解散,都没有回过谦城。
同时,针对寰桥镇的调查也在进行。
由于特别行动队人员不够,这部分调查交给谦城警方负责,目前并没有查出值得关注的线索。
每个人都在汇报工作,工作却没有带来突破,会开得让人有些头晕脑胀。
中途休息时,花崇朝柳至秦勾了勾手。
柳至秦转过椅子,“嗯?”
其余队员有的出去了,有的没往他们这儿看。
花崇扯出柳至秦的衣领,将人连着滑轮椅扯到自己面前,然后埋到柳至秦脖子上,用力嗅了嗅。
柳至秦:“……”
这是个非常短暂的动作,花崇嗅完拍了拍柳至秦的肩,又将人推了回去。
柳至秦:“……”
花崇见他正无语地看着自己,于是道:“脑子晕,你刚不是涂了风油精吗?我吸一口。”
柳至秦:“……”
这还不如不解释。
十来分钟后,队员们都回到座位上。
岳越说:“花队,你上次交给我的那个名单,人我都找到了,应飞的说法和袁力曦他们不太一样。”
第52章 孽爱(10)
应飞,余俊的高中同学,高三毕业后因父母离婚,而和母亲一起迁往谦城以北的兆城。
由于相隔两地,应飞和高中同学在成年后几乎断了联系,连后来组建的同学群都没有加入。
袁力曦结婚,自然也没有邀请他。
可他却是当年余俊“服务”过的一员。
目前,应飞在兆城一家采矿集团工作,是生产部的工头,工作繁忙,岳越联系到他时,他才知道余俊已经死亡。
而余俊这个名字对他来说,似乎也已非常陌生。他是在片刻的茫然后,才想起余俊是他的高中同学。
“他怎么就死了?”应飞将安全头盔摘下来,脸上满是不解,“我转学之后就和他没联系了,你们来找我是……”
岳越问:“你还记得你们高中时发生的事吗?”
应飞拧紧眉头,看上去既警惕又木然。这样的表情,岳越在其他数位接受过余俊“服务”的同窗脸上也见到过。他们都刻意忘记了少年时代的荒唐与错,更是不愿意向外人提及。
“高中时?”应飞紧张地问:“我们高中时没发生过什么啊?余俊到底是怎么死的?”
岳越委婉道:“袁力曦和其他人已经承认,余俊曾经和他们长时间保持某种关系。而你,也是其中的一员。”
应飞猛地站起,险些撞翻了旁边的风扇。
“不好意思。”他赶紧将风扇扶住,豆大的汗落下来,“他们真这么说?”
岳越点头,“所以我才会专程来找你。余俊的死亡是一起复杂的刑事案件,很可能与他学生时代所经历的事有关。你与余俊关系不一般,请你尽量回忆一下,他的身边有没有发生过让你印象深刻的事?”
普通人在面对刑警时,大多会紧张,更何况对方提到了自己不想让任何人知道的年少往事。应飞低着头,半天没说话。
岳越没催他,趁机观察这间工头办公室。
这儿陈设非常简单,几张桌子,三把风扇,墙上贴着各种各样的图纸,应飞的桌上还放着一个相框,里面是一个抱着小孩的女人——应该是他的妻子和孩子。
看来是幸福的一家人。
“是他来勾引我。”应飞的开场白和袁力曦如出一辙,“他穿裙子到我寝室来,非要和我那个。”
注意到岳越正在看照片,应飞立即将相框扣下,尴尬道:“我不是同性恋,我爱我老婆,高中的事就是,就是一时冲动。我没把他当男人,其他人也都把他看做女人。”
应飞絮絮叨叨地解释了一堆,后来当岳越都有些疲惫,认为挖不出什么东西来时,应飞却说:“他其实也挺可怜的,有个什么都不管的妈,那么小就被人欺负过,没人帮助他,他才长成那样的性格,觉得自己天生就该被男的那个……”
岳越一个激灵,“什么叫‘那么小就被人欺负过’?”
应飞擦了擦汗,“啊?其他人没有说过吗?”
岳越摇头。
应飞结巴道:“我,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岳越严肃道:“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我也不知道,我没亲眼看见,是余俊自己给我说的。”应飞被岳越的反应吓一跳,“可能因为他没有父亲,我也基本是和我妈生活在一起,他偶尔会来找我说话。”
傍晚,残阳如血。
两个高二男生躺在校园的操场上,看着渐渐暗下去的天空。
余俊没有穿裙子,也没有戴假发,一身刚洗过的校服,干净清爽,凑近了还能闻到洗衣粉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