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自己的力气不足以挣开楼钊,也不想在随时可能有人进来的地方把事情闹大,不得不深吸一口气暂时放弃抵抗,冷着脸看向洗手台镜中紧密纠缠在一起的两道人影:“你到底还想干什么?”
抱着我的那人皱紧了眉,哑着嗓子吐出句对不起。
道歉?道歉有什么用。
我依旧面无表情。
楼钊不安地收紧胳膊,语速比他平常说话的习惯要再慢上许多:“昀昀……你不要生气好不好?我刚刚说错话了,我……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
“对,你只是想看我有没有和宋星驰睡,身上有没有留下什么吻痕或者咬痕。”我微微侧过头,漠然地接过他的话,“这怎么能算看不起呢?这明明……是羞辱。大学期间,严烁床上床下喊过我不知道多少次婊子了,你一次没有。但是现在看来,学长你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大概一直是这么想的。”
决裂后我就鲜少叫他学长了。偶尔喊几次,基本也都是出于反讽的目的。
楼钊急切地摇头。
他张口欲言,却在对上我不耐且隐含厌恶的目光时怔住了。
环在我腰上的手臂一僵,缓缓松开。
向来能言善辩心思聪颖的这人茫茫然地垂下眼,也不说些别的为自己辩解,只知道机械而无措地不住否认:“……绝对没有,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我本想再说点更尖锐的话,但是小腹深处翻涌的剧烈疼痛正撕扯着我,而我又不愿在楼钊面前露出半点难堪跟软弱。
得尽快离开。
我将指甲深深扎进掌心,用尖锐的一种刺痛盖过生理上的另一种,然后挺直背脊,言简意赅地表达自己最核心的诉求:“如果没有这么想,就麻烦你给我一点最基本的尊重。我是个独立的、活生生的人,并不是你……拿来满足自己病态掌控欲的廉价玩具。”
这回,楼钊没有拦我。
直到为期两天的会议结束,我也没有再看见过他。
我乐得自在,把这段时间宋星驰发给我的几万元课题津贴分文不留地全部转给对方,确保金钱方面再无瓜葛,然后就继续埋头学习和科研。
期间严烁又试探着找过我好几次,想约我出来,全被我以没空为由给拒了。这人委屈归委屈,越挫越勇的精神却是分毫不减,甚至还给我往研究所里寄了条手织围巾作为圣诞礼物。
他在微信上得意洋洋地描述了一下自己织得有多棒,字里行间满满的都是求表扬的意味。
我完全没理,任严烁在对话框里翘着尾巴刷屏,顺便自动屏蔽了他发来的诸如“老婆亲亲”之类的弱智词汇。
……蠢狗,烦人。
但等包裹到了,我还是满心嫌弃地去收发室把那玩意儿拿了回来。
我特意挑宋星驰不在研究所的日子去的,一路上也小心地避着师兄师姐,全程跟做贼无异。
而拆开满是爱心的粉红色包装袋后,坐在宿舍桌前的我愣了很久很久。
自始至终,我对严烁亲手织的这条围巾没有抱过半点期待,也做好了这玩意儿会丑得离谱的心理准备,毕竟那家伙堪称惨烈的手工课作业给我留下过极为深刻的印象。
但是眼前这条浅摩卡色的羊绒围巾……好看得完全不像是那家伙自己织得出来的,下摆处用月光白细线绣的名字缩写也相当端正漂亮。
要说是心灵手巧的严阿姨代劳的我还信。
我轻轻拎起这条毛茸茸的长围巾,皱着眉打量片刻,然后给严烁发了个视频通话。
几乎是下一瞬间,被我怀疑有投机取巧嫌疑的那家伙就出现在了屏幕里。
他的眼睛闪闪发亮,透过屏幕盯着我的目光炙热得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剥了:“书昀,你主动找我了!有什么事情我可以帮你分担吗?随便说!”
“……有。”我瞥他一眼,“麻烦把摄像头往下移,我不想看到你的脸。”
这人难过地哦了声,耷拉着脑袋照做。
我面色冷淡地盯着屏幕,不着痕迹地打量镜头扫过的地方。然后我的视线……停留在了严烁紧张兮兮地搭在膝盖上的那只左手上。
哪怕是五指蜷着的姿势,对方修长泛红的手指上缠着的三条创可贴和残留的碘伏痕迹也清晰可见。
看来不是阿姨代劳。
只是织个围巾都能把自己的手弄成这样,真的……
蠢死了。
绿茶那篇的出版番外交稿了……慕强那篇的还没开始写……最近还要加班,我没了(躺平
第81章 圣诞前夕(上)
我把手机放到桌上,将长围巾一圈圈地绕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蓬松柔软的绒毛随着呼吸抚过肌肤,带来温柔的暖意。只是……稍微有点勒了。我皱着眉仔细调整了下结的位置,确保这回缠得没有太紧。
不需要紧密到无法呼吸,其实……
也能带来足够的温暖。
我思忖片刻,然后忽然发现严烁那边的镜头不知何时被移到了别的地方,不再对着膝盖,而是莫名其妙地朝向了天花板。
……?
我有点困惑:“严烁,你在干什么?”
“啊?”对面的画面猛地晃动了一下,话语听起来略带慌张,“没、没干什么……”
他拿起手机,俊美的脸庞重新出现在我眼前。
我扫了眼这人微微泛红的耳朵,心里浮现出一个猜想:“你刚刚……该不是在……”
对方紧张地咽了下口水,眼神闪躲,神情像极了干坏事被抓个正着、生怕被主人责骂的大狼狗:“我好久没听到你的声音,也没看见你了……真的……太想了……”
所以果然在做那种事情。
我头疼地按了下眉心,却也明白这人天生雄性荷尔蒙爆棚,指望他能做到清心寡欲……无异于妄想。
我没让他把镜头对准胯部,只叹了口气:“宋哥在平安夜和圣诞节给我们放了假。”
严烁眼睛一亮,期待不已地看着我。
我略有点纠结:“但我手上的事情还没处理完。”
严烁的脑袋再度耷拉下来,耳朵也不红了。
他挺直腰杆,故作轻松道:“你先忙,我、我可以等明年的圣诞,后年的圣诞……大后年的也都可以。我不挑的,你说了算。”
……
我对严烁很了解,完完整整地领受过他的疯狂和扭曲,十分明白过去的这人到底有多糟糕。
而期待值为负以后,哪怕是极细微的改变,都能让我感到惊诧。更何况,这人的确变了太多太多,完全可以用脱胎换骨来形容。
虽然我依旧没有心动,也依旧没有萌生出接受他的念头,但……总归是没那么讨厌那家伙了。
“可是听说今年平安夜会下雪。”我支起下巴,抬眼望向雾蒙蒙的窗外,“明年跟后年就不一定了。”
完全没听懂我什么意思的对方十分茫然:“下不下雪怎么了?书昀你喜欢雪?多大点事,我这就调飞机过去给你搞一场全天候的人工降雪。”
“……”我黑着脸赏了这蠢狗一记眼刀,“对,我就是喜欢雪。平安夜如果下雪,我就心情好,答应跟你出去,不下雪你就自己待着吧。还有,军事管理区禁飞,别想着动小心思。”
严烁愣愣地眨了眨眼,慢半拍地问我:“书昀你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开心着呢。”
我面无表情地挂断了电话。
*
圣诞前夕没有下雪。
我从清晨一直等到傍晚,也没有望见半片雪花。而严烁那傻子似乎是上次被我凶着了,老老实实地恪守约定,虽然依旧在微信上时不时地烦我,却只字不敢提今天约我出来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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