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臧跟她在几个案子里合作过,彼此自然谈不上陌生。
文钰怡步步走至祁臧跟前,微笑道:“好久不见。正想找你,这就撞见了,算我运气不错。”
祁臧直觉她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跟自己商量,便问:“这是有事儿找我?要找地方聊聊么?”
“不用,几句话,就在这说吧。”
已过下班点,值班的人又都在楼里,这会儿停车场四周也没什么人,文钰怡便直言:“之前白云山的分尸案,还有袁小兵的枪击案,转省厅了。现在这个专案组里,我算是其中一个负责人。”
“有事儿问我?”祁臧问她。
文钰怡道:“现在我们查到,女孩儿的身份可能跟商博然有关。也不妨告诉你,这背后涉及一个叫四色花的、流窜于东南亚一带的犯罪团伙。
“正好,你们这次抓捕了商博然,还有一个叫黄雨欣的吧?黄雨欣是主谋?我看了目前你们反馈给省厅领导们的资料,这黄雨欣不简单,她这手法……我怀疑她跟四色花有牵连。
“现在杀人案你们算是已经破了,只剩一些收尾工作,但后续调查,得转到省厅。商博然、黄雨欣这两个人,我要提审。”
祁臧的表情变得极为严肃。“商博然我可以给你。黄雨欣不行。这事儿淮海省刘副厅那边已介入。他也派了专人查这件事。由于涉及一些敏感事项……她不能被你们带走。”
“不能带走她……嗯,我是有听说。但我觉得还是可以沟通一下的,所以来了趟市局。刚才我还去拜见了荣副局,这事儿连他都不清楚,只让我找你。”文钰怡皱了眉,“你的意思是,连见都不让我见?”
祁臧:“抱歉,不行。这件事由刘副厅那边全权负责。他已向他的上级报备过此事。”
文钰怡眉毛一挑,有些意味深长地看向祁臧:“对内部人都严防死守……通常情况下,这只能是因为你们怀疑警队内部有蛀虫。”
祁臧不置可否。
两边都是聪明人,无需言明,文钰怡已明白过来什么。然后她望了望周围,见四下无人,摆摆头,再小声道:“祁臧,跟你说个事儿。我不知道你一直在咱们云海省干活,是怎么和刘……
“总之,八年前我们在缅甸那边有场行动。我们之中出了一个叛徒。事后发现唯一和这个叛徒有过联系的,就是刘副厅。我们怀疑他跟叛徒的出逃有关。他有掩护叛徒的嫌疑。所以,如果我们的队伍里真有蛀虫,这个蛀虫是谁,不需要我对你明说了。”
文钰怡提到的叛徒还能是谁?
只能是许辞了。
至于她提到的蛀虫,无非是指刘洋。
许辞就在自己身后的车里。
祁臧克制住了自己回头望向车里的下意识,背在身后的手握成拳再松开,他只道:“我认为你有误会。刘副厅不是那样的人。等案子彻底了结,结案报告会上报到省里。
“与此同时,商博然那边交代的一些线索,我也会整理给你们。比如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已经查明被分尸者的真实身份。有任何需要我这边配合的,我都会配合。但黄雨欣那边的,抱歉,不可以。”
闻言文钰怡显然有些不悦。
严肃审视祁臧许久,她开口道:“行,我们可以通过自己的方式继续查四色花……我们也会盯着刘副厅、还有你祁臧。最好事情像你说得那样。否则,一旦发现任何疑点,我们会一定向更上面反馈。”
祁臧也不与她多纠缠。“没有其他事的话,告辞了。”
目送祁臧转身离开的时候,文钰怡看向了他的那辆越野车。
注意到副驾驶内有道影子,不过隔着深色贴膜,文钰怡并不能看清里面人的模样,甚至连是男是女都分不清。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多年刑警生涯锻炼出了某种直觉,文钰怡上前一步叫住祁臧。“祁队,那车里的人是……”
祁臧头也不回地朝文钰怡招招手。“我女朋友。她素颜的时候不喜欢见其他人,不然要对我发火了。下次再介绍她给你们大家认识。文姐你份子钱可以准备起来了!”
上车后,祁臧严肃着脸不发一言开车。
许辞明显看出什么来。放下书的他回头往后面看了一眼,被祁臧直接伸手按住后颈转了回来。
许辞:“怎么了?那人是……”
祁臧:“省厅专案组的。”
“她找你是……”许辞隐隐琢磨到了什么,不免蹙了眉。
祁臧摆摆头,略叹了一口气,随即苦笑了一下。“内忧外患。后面有的麻烦。”
而后祁臧很久没听到许辞说话。
等红灯的时候他侧头一看,就看到默默抱着书盯着前方的许辞,他的神情似乎有些怔忡,还有些惘然。
“怎么了?小桥?”祁臧问他。
现在两人约好了得时刻注意。搞不好哪天车里的行车记录仪都会被人盗取。所以祁臧尽量都称呼许辞为“谢桥”。
“也没什么。”许辞看他一眼,“就是感觉,自从重新遇到你开始……好像我就在不断把麻烦带给你。远的不说,你看我这运气,老是撞上凶案现场。我没去算过命,但命数这种东西可能真的有玄学——”
“不是,这可跟你没关系啊!”祁臧打断他,那语气凶狠得让许辞一愣。
“凶手杀人,才有命案。你出现在现场,每次都在帮我破案,你分明带给我的是好运气“。”
祁臧板着脸,继续呵斥,“给我带麻烦的是四色花、是罪犯!从来都不是你。你那么聪明那么有逻辑,这会儿怎么就搞不清楚因果了?再来,你不是最讲严谨科学么?怎么忽然封建迷信了?!你不要学我们市局的法医啊,送个尸体去殡仪馆还要烧纸!”
许辞:“…………”
祁臧:“别怪我凶。不凶一点你记不住!!!”
许辞:“……哦,晚上我不做饭了。”
“不做不做,没让你做。我来做!算了我做的你不爱吃,你说个餐厅名字,帮我导航,我现在开过去!”
·
次日清早。
城郊,流云湖畔,滨湖小区12栋403号房门口。
穿着一身高定西装的男人走至这里,刷指纹,进房间。
巴赫的钢琴曲响彻在大而空的房间内,声音大得几乎有些诡异。
“亲爱的,你在吗?”男人开口问。
然而并没有人回答他的话。
沿着玄关步步走进屋中,男人很快来到客厅,待看清眼前的一切,瞳孔放大,掌心握得手机啪嗒一声落在了地上。
客厅一侧摆着一架钢琴。
但并没有人在弹。
古典钢琴曲还在奏响,却像是一种祭奠——
一个女人穿着一身红裙躺在钢琴旁的血泊中,双目紧闭,双脚皆张开,身体呈大字型。
她身上的红裙已成碎片,红裙下的身体更是血肉模糊惨不忍睹,就像是玫瑰花瓣被人揉碎了洒落一地的样子,实在让人不敢再看第二眼。
她、她被杀了。
那是谁在弹琴?!!
男人惊出了一声冷汗,后知后觉顺着音乐声走到客厅的另一侧,这才看到那里有一个音响。
他呼出了一口气——
原来钢琴声是音响发出来的。
尽管如此,这音乐还是越听越瘆人。
哆嗦着伸出手,他直接把音响上面的线拔了。
电流声“嘶”得一响。
那恐怖的、响彻了整个房间的、如同亡灵曲般的钢琴声总算戛然而止——
第47章
这日正好是周六。
夏季已走至末尾, 天气转凉了没两天又热了起来,大概是秋老虎在发威。
清晨,祁臧洗了个澡下楼, 听到餐厅方向传来些许动静,走过去一看, 许辞在半开放式厨房里做早餐,而那位颇为碍眼的舒延正在安安稳稳地坐在餐桌旁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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