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儿。你继续说。后来袁尔阳有找到‘偷电’的人是谁吗?”
“后、后来,我带着电工去他家检查了电表,没看出问题。我们还现场做了测试,电表是正常走的。再说,这里虽然现在周围挺荒的……但当时开放商忽悠的都是有钱人过来买的房子,谁没事儿去偷电啊?何况他家周围都没有住人……
“我们实在查不出来,袁尔阳就说他自己查。后来……后来他就没再找我反应过这种问题了。有次我见着他,还问了他。他说他找到原因,已经解决了,让我不用再管。”
小刘依然不明就里。不知道这疑似有人“偷电”的小事儿意味着什么。
但祁臧听完他的讲述,却是连小臂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起“偷电”事故,表面上看像是一个小乌龙。
可这背后藏着的事实,实在有些让人胆寒——
“偷电”的真相其实很容易想到。无非是那个偷窥者孔大同干的。
他很可能通过偷听得到了这俩夫妻出国度假的事,于是趁两夫妻不在家,他堂而皇之地在他们家大摇大摆走动。
夏蓉家没有电视,但空调是有的。孔大龙就在这房子里肆无忌惮地吹空调、用人家的电玩手机看视频……
当然他还相对收敛,用的电并不算太多,但还是被袁尔阳发现了。
袁尔阳后来跟小刘说,他找到原因了,让小刘不用再管。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很可能已经通过这件事,发现了夏蓉家里住着一个可怕的偷窥者。
孔大同登堂入室一事,袁尔阳早就知道了。
可他居然既没有报警、也没有出面赶走那人……
他甚至没有将这件事告诉夏蓉。
为什么?
他是不是特别希望,这个偷窥者能够杀了夏蓉?
袁尔阳早就发现了单面玻璃的秘密,所以当着那人的面跟夏蓉亲热。他是不是为了激怒孔大同?
这就是他从没在这里过夜的真正原因?
他如果住在这里,那个人就不敢现身杀夏蓉了。
所以他必须离开。
——真相竟会是这样吗?
然而,偷窥者孔大同即便再病态偏执,从头到尾都没有生出杀人的念头。于是袁尔阳只能放弃利用他杀掉夏蓉的计划。
他最终选择了自己杀人,然后嫁祸给住在夏蓉家的孔大同。
可他的杀人手法、真正的动机,又到底是什么?
·
曾成华家中。
井望云帮师母洗了碗,来到茶室陪曾成华喝茶,看着他放下电话,似乎刚跟什么人通了话。
“老师,谁要过来啊?”井望云问。
“警察。”
自从知道夏蓉死亡,曾成华头发花白了许多,他重重叹了一口气,看向井望云,“来了解你师姐的事儿的。哎……”
“那我留下来陪你吧。”井望云走上前坐下,“我也特别想知道,师姐到底是怎么死的。”
第53章
滨湖小区。403号房间内。
不管是天花板、墙、还是地砖, 全都是统一的深灰色。
纤尘不染的三脚钢琴立在客厅的一角,旁边不远外是夏蓉曾倒下过的地方。尸体已被运走,周围被画了个白色的呈大字形态的圈。旁边还有一个白圈, 那是书本的形状, 那里曾放着一本乐谱。
许辞抬脚越过白线, 站在了与尸体差不多重叠的位置。
环顾了一下这房间的陈设, 然后他闭上眼, 试图想象那晚夏蓉曾有过的经历。
她为什么会拿一本初级乐谱?
为什么会翻到十二平均律这一页?
乐谱染血最多的那一页, 是基础乐理知识, 正好讲到十二平均律的部分。
那是孔大同侵害了夏蓉的尸体后、又在尸体上捅刀,以至于那一页染上了喷溅型血迹。
室内无风,再假设夏蓉倒下的时候并没做什么特别大的动作,所以她倒地前, 确确实实就在看十二平均律这一页, 她一边看,一边走向钢琴、或者书架。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种可能——夏蓉把乐谱拿在手里,原本是还没有将它打开的。直到受到惊吓, 心脏难受、呼吸困难, 她站不住,倒在了地上,她在难受万分、感觉自己快死的时候才打开了书的这一页。
无论哪种可能,乐谱的这一页应该都对她来说非常重要。
尤其是第二种情况下, 她几乎是用尽了最后生命里最后一丝力气, 才把书翻到了这一页。
可是为什么呢?
两种可能, 第一种可能, 她知道害自己的凶手是谁, 于是想留下某种死亡讯息来指认凶手。
可是第一个走进案发现场的人是袁尔阳。
在认为他就是真凶的情况下, 许辞暂时将这个可能排除了。同为懂乐理的音乐人,如果这页内容有什么暗示,袁尔阳应该直接拿走那本乐谱、偷偷将它处理掉。
那么也许真相是第二种可能——
那本书、甚至写有平均律的那一页,对夏蓉有极为重大的意义,以至于闭上眼前、意识彻底丧失前,她脑子里只剩一个念头,那就是再看它最后一眼。
许辞想起了袁尔阳对祁臧说过的话——夏蓉的钢琴之路,是他引进门的。
那么,有没有可能,钢琴有关的基础乐理知识,包括十二平均律是什么,全音是什么、半音又是怎么来的……全是袁尔阳教给夏蓉的?
他教授她钢琴的时候,两个人年纪都还很小,那是他们此生最美好、最单纯的一段日子。
所以夏蓉死前看那一页乐谱,是因为她到死都在怀缅那段日子。
那段日子对袁尔阳来说应该也是重要的。
祁臧他们做现场勘查时,地上的乐谱并不是摊开在十二平均律那一页的。
而孔大同在口供中表示他并没有动过乐谱,那对他来说没有意义,他根本不懂乐理。
孔大同应该没有说谎。
那么动了那本乐谱的人就只能是袁尔阳。
案发次日的清晨,袁尔阳刷指纹打开403号房间,走进去看到了夏蓉的尸体,也看到了旁边的乐谱。
乐谱摊开的那一页,勾起了他的某种回忆。
人心都是复杂的。尽管最终选择了杀害夏蓉,但他还是会于心不忍,或者说不敢面对——
他不敢面对从前那个深爱夏蓉的自己、不敢面对那段最纯粹的时光,于是他下意识把乐谱翻了几页,翻到了其他地方。
当然,此事还侧面暴露出一点,袁尔阳丝毫没把这乐谱可能会透露出的信息放在眼里。他无暇思考乐谱的事情。是因为他急着去处理其他证据!
光是一通电话,恐怕不足以把人“吓死”。
袁尔阳一定还做了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许辞忽然抓住了一个非常显而易见,却在之前不小心被他忽视了的线索——
案犯当晚,袁尔阳和夏蓉一共通了四通电话。
而最后一通电话,是夏蓉主动打给袁尔阳的。
换个角度想,如果“吓”人这件事,并不是通过电话完成的。
那么这通电话,其实更可能是夏蓉死前在对袁尔阳呼救。
这意味着……那件“可怕”的事,在那通电话之前就发生了!
在经纪人讲那些有关于夏蓉依赖袁尔阳的爱情故事前,许辞还难以想到这一点。
但现在不一样了。
站在夏蓉尸体曾经倒下的地方,结合所有相关人员提供的证词,一个完整的故事正在慢慢拼凑成型,许辞几乎能将自己彻底代入夏蓉,来试图还原案发当晚她的可怖经历——
夏蓉在这屋子里遇到了此生最害怕的事,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除了丈夫。在最害怕的时候,她给他打了电话。“我是不是该逃出去?”
“不用。你精神状态不好,外面更可怕。你等着,我马上就来。”
“不行。不行。我害怕……我怕得受不了了。求求你马上出现……”
“我开车过来需要时间。蓉蓉你等等,坚持住,我马上就到。实在害怕的话……你想想我们当年的事……想想你刚认识的我时候,我教你的乐理知识。还记得吗?简单的一个十二平均律,我教了你好久,你才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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