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不是小区里的,那就只能是有人在外面杀了人、再把尸体运进去。小区的门禁管理既然很严格,那么这里的住户嫌疑就非常大。
山康与卫凡负责对这些住户一一造访、问询,祁臧则又连夜赶去了法医中心。
法医中心内,宫念慈和她带的徒弟们,还有理化步青云等人,全都不太好过,祁臧走进去的时候,看见他们脸色差极了。等他再次闻到那股尸臭后,脸色跟其他人变成了一个样。
大脑催眠着自己这不是臭味、不是臭味、而是某种语无伦次香味,祁臧竭力让自己尽快适应下来,再开口问:“现在什么进展了?”
“尸体体表特征基本看不出来了,连面部都很难辨认,想复原它的容貌……恐怕要借助颅骨复原技术,在技术的加成上,配合巨人观化后的面部特征,应该能精确还原死者的相貌。”
宫念慈道,“还有,死者器官也全都自溶了……”
所谓器官自溶,是指人死后,由于体内存在酶,器官会“自行溶解”、直至消失,脑、胃肠、心肝脾肺肾……所有内脏如果都彻底消失,这无疑为确认死因增加难度。
祁臧听得皱眉。宫念慈顿了顿,再道:“体表特征很难辨认,不过其他方面还是能看一看的。初步判断,尸体没有遭到严重的外伤,类似于殴打什么的,基本不存在。另外,也不存在刀伤。刀杀、殴打致死,把这些都排除、再暂时排除死者死于心脏病一类的突发疾病的话……死因很可能是中毒。”
“如果是中毒,还能想办法提取到一些胃部的组织之类的吗?”祁臧问。
“很难,毕竟胃部是最先发生自溶的器官之一。不过我会尽力试一试。”话到这里,“唰”得一下,宫念慈举起了一把电锯,“我现在先开颅试试,看还能不能看到一点没有自溶完毕的大脑。后续毒化检验的部分——”
看向步青云,她道:“那得靠步老师想办法了。”
步青云从善如流一点头。“咱俩打配合。没问题了。大不了查骨头、上色谱仪,总有办法查出来。”
另一边。
许辞今日陪同林景同去见了政府的人。
这人叫曾华奇,约了清丰集团的林景同,也约了袁氏地产的CEO绍岳山,目的是尽快促成这桩合作,并尽快落实烂尾楼那些住户的住房问题。
绍岳山大概四十岁了,五官倒是长得周正,但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头发已成了地中海。他一副愁容满面的样子,一进会议室,气压都低了几分。
林景同难得一身商务装,脸上始终带着笑,给人如沐春风之感,他走进来的时候,把气压又抬高了,那样子看得政府官员曾华奇不由舒了口气,感觉清丰集团这位年轻的少东家应该是个好说话的人。
林景同上前一一与绍岳山、曾华奇握了手,再介绍了许辞。“这是我们集团内控中心的总监谢桥,有时候被我当总助使。他很厉害的,谈判我得把他带上,免得被袁氏忽悠啊。”
林景同开玩笑的口吻带着几分孩子气,不但不会让人心生厌恶,反而还会忽然觉得与他的距离拉近了。
许辞不动声色地感受着这位少东家身上的变化,面上倒很自然地上前也与那两个人一一握了手,再跟着林景同坐下。
曾华奇做主座,秘书陪在他身后。
林景同、许辞坐一边,绍岳山坐另一边,两方隔着一张桌子对座。
先开口的当然是曾华奇,打了几句官腔,严肃地讲述了事情的紧迫性,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讲了帮助那些烂尾楼户主的迫切性,他开口道:“马上冬天就要来了,我去实地看过,那里还住着年纪很大的老人……这、这要是还不尽快想到办法,老人很可能冻死在那四处漏风的房子里。
“咱们企业做大做强,离不开政府、离不开社会、离不开群众的支持。那么企业也要回馈社会的是吧,这清丰接手袁氏后,到底打算怎么处理仙居苑的烂尾楼呢?”
闻言,林景同长长叹了口气。
这口气叹得曾华奇心里猛地一凉,意识到前一刻对林景同产生的好印象也许全都是错觉。
下一刻,他的感觉果然成了真。
只听林景同道:“实不相瞒,袁氏的业务并不能对清丰形成什么互补优势……他们做商业地产,我们也做。我就说实话了,我们收购他们,一来,只是为了少一个竞争对手。
“二来……家父跟袁董事长有些交情,我们算是做慈善了。我们知道袁董最近不好过,破产、烂尾楼的负面新闻缠身……还有,他的儿子居然因为杀妻被逮捕了……可是我们自己也有难处。
“谢总,你让财务做了测算吧——”林景同看向许辞,“把那些烂尾楼收尾,要多少钱来着?”
许辞略蹙了下眉,然后看向曾华奇。“至少要一个亿。这只是明面上的工程款。可我们还不知道袁氏前期欠了建筑方多少钱。”
“对了。”林景同一拍手,“这世道……谁能白白拿出一个亿来做慈善啊?谢总,帮我把去年,以及今年前两个季度的财报拿出来。”
许辞拿出了事先打印好的简易版财务报告,资产负债表把各项目列得很清楚,显示清丰集团去年亏10亿,今年光前两个季度就亏2亿。
林景同道:“我们也深感企业责任的重要性,之前效益好的时候,每年做慈善都要花至少500万……这回事情闹这么大,如果我们出面解决一切,那无疑对我们企业形象至关重要,大家都会去我们家超市买东西!可、可我们也有心无力啊……”
曾华奇:“林总,你这话说得……这些年,我们政府也给了清丰集团很大的支持吧!大家都是互惠共赢的。坦白讲,你们清丰也可能有遇到资金链问题的那一天,那我们不能让那么多员工失业,到时候我们也会像帮袁氏一样帮你们的。”
“曾部长这话……”林景同皱眉了,做了个掏耳朵的动作,“您可别咒我们啊。实体难做。我现在也在想别的办法进行企业转型呢!需要您的支持!”
曾华奇听出什么来了,他脸上笑容不再,而是颇为严肃地看向林景同。“有什么条件,不必绕圈子,大家摆出来谈!”
林景同笑了。抬起手扯了一下领带,他倾身上前,盯着曾华奇的眼睛道:“之前你们跟袁氏打算合作一个度假村的项目……现在袁氏即将破产,听说你们打算重新招标?何必重新招标,直接给我们做好了。
“再有,广远新村的项目,清丰也要承办,价格上,还望咱们政府给些支持,往下压一压。”
“这两个项目加起来……营收恐怕有十几亿。”曾华奇脸都绿了,“你这是狮子大开口啊。”
“项目给谁做不是做?我们清丰各项资质都齐全,经验也丰富,谁都不会有损失。我只是想压下价格而已。我知道您做不了主,请您回去请示领导。”
林景同站起身,很恭敬地弯下腰,伸出一只手,“期待您带来的好消息。只要政府在这两个项目上稍微让点步,仙居苑的烂尾楼工程,我们负责接手。不仅如此,在工程完成前,我一定找地方安置那些住户,让大家都能过好这个冬天,圆满过个年。”
·
谈判结束,许辞开车,林景同坐副驾驶座。
自从上次刹车被人动过手脚后,林景同就不再请任何司机,每次开车前也会再三检查车辆。
有许辞在的时候,他总是放心把这项工作交给许辞。两人结束谈判,就近去了云顶酒店的顶层旋转餐厅吃饭。
开车期间、再到前菜上来期间,许辞始终没怎么说话。
林景同瞧他几眼,居然露出了些许委屈的表情。“其实我最近看新闻,看到那些烂尾楼里人居住的惨状,我也觉得他们可怜……但是,身为清丰集团的CFO,我要为业绩负责……谢哥,你不会怪我,觉得我太冷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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