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抵触浪漫、躲避浪漫、恐惧浪漫。
直到柏鹭出现。
但柏鹭其实也很奇怪。
他在言玚意气风发的时候从不露面,可只要言玚展露出偶尔的狼狈,不管他把自己藏在哪个角落,柏鹭都能及时出现,给予帮助和安慰。
从前言玚以为这是天意的一部分,可在看到那本日记后,他才明白,这些也许都不是巧合。
但言玚的推想只打算到此为止,他并不准备太阴谋论,把生活糟糕的部分,都归咎到柏鹭头上。
毕竟「蓄谋已久」还能跟「正常追求爱情」搭上点边,「人为制造事端来拉近距离」 听起来就是纯粹的偏执狂了。
柏鹭应该不至于疯到那种程度……
言玚在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里,缓缓睁开了眼,意识没完全清醒,宿醉带来的烦躁在情绪中蔓延。
他半眯着眼睛,摸索到了枕边的手机:“喂,您好?”
“言总啊,还没起呢吧?我是你王哥。”王至的声音笑嘻嘻地从听筒处传来。
言玚顿时精神多了,他清了清嗓子,说道:“王哥,抱歉啊,昨晚喝得有点多了,刚醒。”
前天的宴请出师不利,昨天晚上王至又撺了一拨人,虽说依然收获甚微,但昨晚那批,一听说言玚也是景城人,立马热情得不得了,吃完饭还主动安排了夜场,热闹到后半夜两三点才散。
言玚虽然对这种场合没什么兴趣,但秉持着以后说不定还要请人家帮忙的想法,到底还是陪着喝完了全程。
“没事儿,年轻人嘛,觉本来就多,我也是才醒。”王至满不在意地应和道,“哎,不过哈,刚我可是得到了个重要消息。”
王至:“你是不想那片儿拆对吧?”
言玚赤\\裸着上身坐了起来,将通话调成了免提。
他一手揉着酸胀的脖颈,一手捞过床头不知从哪位老板那顺回来的烟盒,挑了一根捻在指尖,凑到鼻下轻轻地嗅着:“也不是。”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主要想尊重原住户的意见,有保留的拆,相对完好的区域还是以改建为主。”
“噢对,想起来了。”王至说道,“害,之前咱们聊不就说这事难就难在,改建治标不治本而且没油水,大部分惦记这块地方的,包括政府,规划的都是商业区么。”
“嗯,我知道。”言玚语气淡淡。
王至却笑了:“得,你现在也不用着急了,我刚得到消息,说是今早突然下通知了,针对那块保护区的项目全停,要求相关部门整理资料,七个工作日内上交。”
“上边认为这中间程序有问题,现在要逐级重新审批,没准还要事后追责呢。”
言玚听了不由一怔:“怎么这么大阵仗?不应该啊。”
“谁知道抽哪门子的风。”王至看热闹似的嗤了一声,然后想起了什么一般,神神秘秘小声道,“听说啊,是有大人物插手进来了。”
“多的我也就不清楚了,这样,言总你就先好好玩几天,我再托人打听打听,你等我信儿。”
……
两人又随便客套了几句后,就挂了电话。
言玚坐在床上眉头微蹙,消化着这个突如其来的好消息。
这实在有些奇怪,那块地虽然是个宝贝,但也没重要到这种地步。
大人物?
什么样的大人物会有闲心找这种茬?
疑惑归疑惑,不管因为什么,目前这个结果的走向言玚还是很满意的。
连带着心情都好了不少。
他刚要解锁手机,查看一下回宁城的机票,可界面上两条上下平行的未接来电提醒,却进入了他的视线。
今早那条是柏鹭的,而昨晚那条则来自褚如栩。
言玚不自觉抿了抿唇。
在前天晚上那通氛围微妙的电话过后,他就没敢再看过褚如栩的消息。
虽说主要原因是太忙了,但其中也有一部分是由于尴尬。
他实在没准备好跟褚如栩解释自己的失态,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对方。
言玚清晰记得自己说的每个字,但他不管怎么思索,也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对褚如栩说那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他好像还问褚如栩要不要给他种花了?
想到这,言玚只觉得头更痛了。
真是要疯了……
言玚看了看屏幕,挣扎犹豫了好半天,才终于做出决定似的,将手指移到了柏鹭的名字上。
可还没等他点下去,仿佛心有灵犀,褚如栩掐好了时机一般,锲而不舍地主动拨了过来。
没反应及时的言玚,条件反射直接按了接听。
“哥哥。”褚如栩清亮的声音有些反常的哑,听起来情绪不算太好,语气也不似平时那样轻快。
言玚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不想晾着对方,只好心虚「嗯」了一声。
褚如栩却很好哄,配合地笑了笑,像是对他的反应很满意。
“你不理我,但我想你了。”褚如栩直白地说道。
言玚听着对方字里行间的委屈,顿时感觉心里漾起了几分奇怪的酥痒,他放柔了语调,句尾不自觉地上挑着,轻飘飘地安抚道:“呀…那可怎么办?”
可褚如栩却并没能马上给他个准确的答案。
对方像是在走路,细微的电流声和他浅浅的呼吸声交缠,一起传进了言玚的耳朵里。
两人就这样沉默了好一会,突然,言玚酒店房间的门铃,不合时宜地打破了这短暂的宁静。
言玚讶异地看向门口,心脏加速擂了起来,像是什么预兆。
而电话那头的褚如栩,原本故意压着的态度,也瞬间变得嚣张了起来。
“哥哥。”他低笑着:
“开门吧。”
作者有话说:
来了°3°
小褚:我也来了°3°
第19章
言玚有些难以置信。
他的人生并不存在「惊喜」这个词,「意外」倒是有不少。
小时候从来都是他和爸爸花费心思来哄妈妈高兴,和柏鹭在一起时年纪还很小,对方又是个少年老成,喜欢把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性格。
所以,言玚几乎错过了生命里最冲动、精彩的那几年,也从没切身体验过,这些少年人不计较得失的炙热把戏。
“开门呀哥哥。”电话那头的褚如栩用撒娇的语气催促着。
不似之前在家门口的那次,褚如栩这次虽然是突然袭击,但好歹还给了几分钟缓冲的时间,可言玚的表现却甚至还没有上次体面。
也不知道是宿醉让人变得迟钝,还是突如其来的惊吓状态可持续性太强,言玚边应着声,边慌乱地翻身下床,随便踩上了拖鞋,便直接往卧室外踉跄去。
完全不记得要先给自己套件浴袍。
门开了,毫不意外的是,褚如栩拎着个保温桶站在那里,笑得很青春阳光。
意外的是,他原本准备好的开场白,在看到言玚的瞬间,直接忘了个干净。
言玚下半身依然穿着灰色家居裤,上半身却堂堂正正的打着赤膊。
言玚偏瘦,但属于是精瘦的那种,平时自律精致的生活状态,在身材上一览无余。
他的肌肉线条紧致,清晰却不夸张,锁骨被握着门把手的动作牵动,在白皙的皮肤上展露出漂亮的轮廓来。
言玚把背挺得很直,脊柱沟和脖颈连成一条流畅的弧线,底部两侧腰窝浅浅的,像在诱惑人情不自禁,恍惚中将拇指搭上去的圆形把手。
宽肩窄腰,难怪能把西装穿得那么好看……
褚如栩紧咬着后槽牙,不敢让半点声音从喉口流出。
生怕心底里更多晦暗不明的念头,会随着他的一时松懈,而不受控制的向言玚倾泻。
好不容易才来到他身边的。
可不能吓到他……
褚如栩喉结打着颤的上下滚动。
到底是连句「哥哥」,都没能叫得出来。
言玚被酒精浸润了两天的大脑,确实不算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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