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当我今天十点左右抵达寝室的时候,毫不意外看见寝室正黑着灯,显然里面的人还没起床,又或者因为班委一条消息倒下去睡回笼觉了。
我没有扰人清梦的毛病,而且寝室里除了平头哥,应该还有另外一个人,于是我轻手轻脚开了门,走进去,几乎没发出什么声响。
我们寝室的窗帘当初特意换过遮光款,即使是大晴天,拉上以后也犹如黑夜。我摸索着往自己的床位上走去,想要趁着这会再小憩上片刻。
然而,刚爬到楼梯上时,我就闻到了一些陌生的气味,随后,我听见有鼾声从我的床位上传出来……
我人还在这,床上的是谁!
我忙不迭下了床,一巴掌按亮寝室的灯光,想也没想掀开自己的窗帘,在上头看到了一个我完全不认识的人。
“操,谁他妈开灯这么突……”
“这他妈是谁!”我怒道,摇晃着剩下两个人的床,指着在我床上的人,“这谁放进来的!”
平头哥被我摇醒,刚巧对上我床上那个人,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淡定自若的模样:“这是我朋友,从外地到北京办事,借你的床……”
“借你二大爷的借!”我怒不可遏,伸手就将那个人从我床上往下拖,“这是我的床,谁他妈给你的脸往外借!”一个周末积攒的好心情全都毁了,我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能办出这么恶心人的事。
平头哥见事情闹开,也从床上下来,他正光着膀子,提溜着自己的大短裤:“让他付你租金不就完了,东西回头给你洗了,又没多大点事。”
第95章 191-193
我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看着平头哥,吼道:“谁缺那点租金啊!我的床,我没有同意凭什么让外人进来,再说,睁开你的狗眼看看住宿守则上写的是什么,禁止社会人员出入!”
本来如果李信铭在的话,他还能帮忙劝着点,但李信铭今天不在,屋里头除了我和平头哥,只剩下一个不太熟的室友以及一个外人。
我气急了就想抡拳头,可在此之前忽然想起顾柏川躺在病床上的脸,我想,我不应该再在这个时候折腾事情,最终,我放下了挥到一半的拳头,转身大步流星向一楼宿管住着的小房间走去。
平头哥真正慌张起来,衣服也顾不得穿,就在我身后追我,他说,黎海生咱们有事私了,你都成年人了不能还总用告老师那一套!你看不上那几个租金,但是我兄弟兜里就这么几百块钱,他不能……
“那你为什么不把自己的床位给他睡?”我甩开平头哥拽我的手,“规矩定了是用来遵守的,我忍你很久了,滚。”难以想象,有朝一日“规矩”二字也会从我黎海生的口中说出。
我向来擅长挑衅所谓“规则”,但前提是不妨碍到他人的利益;我向来看不惯“告老师”的戏码,但也并不在乎用它来惩罚我厌恶的人。
都说打蛇打七寸,平头哥最在乎的就是他那点综测成绩,那我今天就要给他一个足够深刻的教训。
不久之后,我在寝室楼一层公告栏上,看到了关于平头哥的处分通告,留宿社会人员,扣掉的综测分数足以让他断送掉今年所有的评优。
当然,为此我和平头哥彻底撕破脸皮,他见综测分数不行,破罐子破摔,再没有给过我一次好脸色,而我放在宿舍里的单反在某一天忽然失了灵,外壳上没有任何问题,但再也没办法开机了。
宿舍里这样的事情从来都难查,尤其是相机表面看没有任何外伤,这样的情况更是有口难言。
相机报废了,我干脆当着平头哥的面,将相机砸在他的脚下,黑色的机身四分五裂,发出巨响,我冷冷看向他,道:“一万多,听个响儿,那也是我乐意,至于你这种只会在背后使手段的小人,别说考研究生,你就算考了博士、博士后,你还是个让别人看不起的垃圾。”
至此,我决定直接退宿,干脆落实了平头哥眼里“有背景的本地人”这样的名号。
我从幼儿园开始,就同顾柏川黏在一起,我们一起上小学、初中、高中,而我的大学生涯是一个人进行的,体验并没有预想中的那样好——成年人的友谊不再纯粹,这也是为什么,总有些上了年纪的阿婆、阿伯,谈起最怀念的日子,还是十几岁的少年时光。
但毕竟不是每一段过早成熟的爱恋都能走到最后。
我在周末的时候约了纪从云出来,我们两个单独又去了一趟戏院,听了一出流传度极广的《霸王别姬》。戏楼里高朋满座,唱到高潮的地方掌声雷动,一句句的“好”“好”此起彼伏,是如今现代的北京城里再难见到的热闹。
我余光瞥见纪从云正用手指抹着眼角,像是想起了什么伤心的事。
这番出来,我们俩彼此心知肚明究竟是为了什么。
从小到大,被我拒绝过的女生并不在少数,从前有冯盼盼,后来到大学还有一些开放主动的姑娘……拒绝不过是寥寥几句话,只要大意表达清楚:我没有要和你谈恋爱的意思,请你另觅良缘。
可是,纪从云跟她们不一样,我这话卡在嘴边怎么都说不出口。
我想,我终于明白为什么那日在出租车上,纪从云要说“也许是因为太喜欢了,所以才保持着朋友的距离”这样一句话。
许多事情在没有说出口的时候,大家装傻充愣,仍能处得挺如意……可一旦摊开到台面上,就成了没有回头路的岔路口,要么更进一步,要么从此分道扬镳。为了她好,也为了我和顾柏川好,我们再不可能像从前一样亲近。
真是可惜。
纪从云一边听,一边跟我说:“你知道,我第一次听京剧听得就是《霸王别姬》,那里头一句千回百转的‘汉兵已略地,四面楚歌声。君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我一直记到今天。”
我点了点头,没有回话。
纪从云破涕为笑:“别人家小姑娘是听着豌豆公主、灰姑娘长大的,我呢,我是听着‘我随大王东征西战’长大的。那会我就觉得,自己以后一定会遇到一个盖世英雄,而我就随他一路征讨,怀揣同他一样大的野心、一样大的本领,一起面对这个世界。”
我也笑了,将纸巾递到她手上:“那你的盖世英雄,应该是要踏着七彩祥云而来的。”
“也不一定。”纪从云抹掉眼角的泪珠,在戏曲落幕的时候,同这屋子里头的观众一起站起来喝彩,笑道,“不一定是七彩祥云,也许是奔驰宝马,也许是二八大杠,也许就是两只鞋一双脚……我也不知道,日子还长着呢。”
我端起桌子上的盖碗茶,举起来,在她的杯沿上碰了一下,白瓷相触叮当响,我说:“那好,甭管是腿儿着还是开车,我祝他早点来。”
“行,有你这一句,我们以后还是朋友。”
“是家人。”我眨了眨眼,“他要是以后对你不好,我就替你揍他。”
那天晚上,我和纪从云在北京的街头走了很久,从下午一直走到夕阳落入地平线,从车水马龙的晚高峰,一直走到街道冷清,我们去了角楼下面的书店,又去了后海的酒吧,纪从云喝得烂醉,被我送回了家。
陈敏闻着酒精的味道,手里头拿着鸡毛掸子在家门口等我,没上手,只是骂:“黎海生,我发现你现在涨能耐了,你抬头看看几点了,十一点!你跟人家小姑娘在外头待到十一点,你好意思吗你!”她一边说,一边用手指头戳着我的脑门,“你不是说你喜欢人家顾柏川吗,啊?干嘛又去招惹人家丫头,我跟你讲啊,你追时髦搞什么同性恋我都忍了你,但你要是敢朝秦暮楚,做什么三妻四妾的美梦,或者以后嚯嚯人家小姑娘去……我这鸡毛掸子抡圆了抽你!”
这是我听着陈敏同志骂我,有史以来最舒心的一次,我被她戳得脑门倍儿疼,心里头却觉得格外平静。
“妈,那我以后可就真只认准顾柏川一个了,咱以后不娶媳妇儿,也不抱孙子了,你只当多了顾柏川一个儿子,成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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