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一番:“给我跑十圈!”
任延懒洋洋出列,钱一番:“谁来帮他数着?”
“我我我!”眼前杵出十几只手。
钱一番冷笑:“包庇是吧?监守自盗是吧?一圈当两圈数是吧?”
班里嘻嘻哈哈但没人反驳,钱一番早就知道这帮逼崽子的德性,小眼睛在方队里逡巡一阵,精光一闪就点了安问的名:“安问来。”
队伍前列的严师雨一脸紧张悔不当初:“完了完了,是不是我给他讲坏了?”
已经归队的陈云歌跟她身量相当,排同一行,问:“你跟他讲什么故事了?”
“我跟他说陶渊明是个种田废物,晨兴理荒秽,草盛豆苗稀,披星戴月,颗粒无收。”严师雨深吸一口气:“我是不是不能当他女朋友预备役了?啊没关系,我爬墙安问了。”
陈云歌给她鼓鼓掌。
任延跑圈,全年级一大半女生自觉留下围观,围观到第三圈时,太阳骤然毒了起来,再真爱粉的也跑了个精光,只剩下安问帮他数圈。
他才不傻,谁在跑道边谁是傻子。安问两手一撑,轻轻松松跳上主席台,在阴凉处席地盘腿而坐。绿色的遮阳篷影子淡淡地笼罩着他,他一肘支在膝盖上,手掌撑着下巴,任延每跑过一圈,他就举起右手比一个数字。
讲道理,老钱为什么要给他这么无聊又愚蠢的差事?
难道就因为他看上去长得乖所以不会帮任延撒谎作弊吗?
九月份的盛夏正上午,任延跑到第五圈时已经大汗淋漓,他体能好得不得了,腿长步幅大,因而喘倒是不怎么喘,从影子里都透着云淡风轻。
还有余裕去看安问。
安问从主席台上跳下,小跑着靠近跑道,刚想跟他说什么,不知道任延起了坏心,脱下半湿透的校服T恤,兜头扔到了他身上。
他手忙脚乱地接住,鼻息间铺天盖地都是任延混着香水和些微汗味的□□味道。
什么人啊,上个学还喷香水!
多嗅了两下。
像海边的松林,……还挺好闻的。
愤然将T恤从脸上扯下,还没来得及发脾气,便听到任延带着笑的一句:“劳驾。”
他都说“劳驾”了,那扔在地上也未免太不礼貌。安问只能警告性地挥了下拳头,气呼呼地在跑道里侧的草坪坐下,用任延的衣服顶在头上遮阳。
远看像朵晒蔫吧了的蘑菇,近看像给任延晒衣服的人行晾衣架。
任延跑到第六圈的时候不干了,跟安问打商量:“能不跑了吗?”
安问冷酷无情:“不行。”
任延喘匀了气,微垂的眉眼里压着莫名的温柔,哄他:“别这么乖。”
安问有点烦别人总说他“乖”,冷着脸打手语:“我不乖。”
任延俯低,动作蓦然带起一阵热风,这真风贴到了安问的耳边:“证明给我看。”
安问抬起眼眸,不爽地朝一侧紧抿着嘴,不服气又懵懂地问:“怎么证明?”
傻死了,真不乖的这么可能问出这种乖问题?
任延想笑,怕安问生气,只好忍着勾了勾唇:“陪我去卓望道家里洗个澡吧。”
“哈???”手语非常有气势,昭示着激烈的情绪——
你他妈真是够离谱!
“我说,陪、我、到、卓、一、个、那、里、洗、个、澡。”任延扣着他被太阳晒得发烫的头发,错身而过的瞬间低声:“行行好,这样真的很难受的。”
安问还想拒绝,手却被任延拉得趔趄一下,“就不乖一次,好吗?乖。”
第16章
上课铃打响,这是安问上高中第二天的第三节 课,安问万万没想到,他原本应该在化学课上学分子式的,结果却是被任延手把手教会怎么翻墙逃课。
这里是监控死角,摄像头方位被人偷偷调整过,而学校安保处本来也没教导处那么热衷抓学生,逃不逃课关他们什么事?索性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除非老邢找上门来了,安保负责人才会安排人去查漏补缺一下——但没用,过不了两天,就又被学生打歪了。
省实是座半新半旧的校园,一半校舍是百年历史的老房子了,一半则是近十年新建的。围墙也是老围墙,红色的方砖对于游客和正常师生来说是诗意盎然,对于任延来说,只代表了两个字:好翻。
“我先?你先?”他冲安问歪了下脸。
安问轻抬下巴,示意他先打个样儿。
任延这个样儿打得太快了,他本来就高,随便助跑两下,两手一撑便以极利落的姿态翻了过去。
安问深吸一口气,刚准备走远些助跑,任延冷不丁说:“小心点。”
过了两秒,一颗小石头翻越而落,咯噔砸在地上。任延轻笑声了一声,明白这是安问跟他说“知道了别啰嗦”。
安问一米七六,这墙对他没难度,他沉了沉心,助跑一段后便蹬了上去,只是翻跳下时出了亿点小岔子——他不知道另一面是个小斜坡,也没注意观察任延在哪儿,落地后没站稳,被坡度和惯性弄得往前一扑——
“我操。”任延被他扑得往后趔了一步,双手下意识紧紧抱住安问。只是草坡太滑,安问冲下来那架势又跟头小野兽似的,电光石火之间,任延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撞得连人带怀摔到地上。
“你他妈……”脏话骂了一半,没声儿了,他垂着眼眸,看到安问鸦黑色的睫毛就在眼前,近在咫尺的距离,因为惊慌窘迫,连眨了好几下,跟蝴蝶翅膀似的。
不知道安养真给他挑的什么不三不四的洗发水,闻着又香又舒服得要命。
任延心底冰冷镇定,但少年刚发育饱满的喉结却忠实地滚了滚。
安问撑着他的心口,手忙脚乱地起身,慌乱之中,……似乎摸了好几把他的胸肌。
不是,他会不会觉得他在占他便宜啊?安问抬起眼,耳尖因为难堪而微微发红,但很倔强地假装从容,若无其事地拍了拍掌心蹭着的灰。
“我不是故意的。”安问认真而别扭地解释,眼睛不看任延。
“不是故意什么?”
安问戳出一根手指,在任延心口点了一下,垂着眼解释:“不是故意摸你的……”
虽然是在道歉,但看上去很气鼓鼓的,也不知道在气什么。
任延更不知道在气什么,只觉得心头一股火蹭得窜起:“……安养真有没有好好教你怎么跟别人相处?”
什么狗屁哥哥?该教的不教,光来接放学有什么用?!
“我好相处得很。”
“你妈的……”任延暴躁骂出了口:“你该反思自己是不是太好相处!”
一路彼此生着闷气去了卓望道那儿。
卓望道的出租屋在靠近小区大门口那一栋的五楼。这个小区因为租金便宜、物业到位、地理位置得天独厚,成为了省实的家长们伴读的首选,一大半高三生和AB班的学生、竞赛生都住这儿。大白天的学生们都去上课了,楼里反而显得寂静。
门铃响了两声便开了,卓望道的远房阿姨冒出个头:“任延啊。”
品语气,没什么意外的感觉,似乎任延常干这种事。
“过来洗个澡。”任延对着阿姨脸色稍缓,点了点头,没把自己当外人,“冰箱里有吃的吗?”
“昨晚上还剩了一挂阳光玫瑰,可甜了。”阿姨提起买菜的布兜子:“我刚好要去菜市场,钥匙我拿了,到时候你直接锁门就行。”
任延“嗯”了一声,从冰箱里取出玻璃碗,上面覆着保鲜膜,里面的葡萄是新鲜洗好的,怕影响口感,都还没摘藤。任延把冷冰冰的玻璃碗塞进安问怀里:“等我五分钟。”
语气淡漠,面无表情,下一秒,当着安问的面就把衣服剥了,随手扔到沙发上,接着是手表,最后是校服运动裤的抽绳——安问猛地将眼一闭,脸上表情紧张羞耻,眼睑压得很紧,睫毛微微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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