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坡道走了两步,腰后被人拿手指戳了戳。任延回头,是安问追了过来。
任延:“?”
安问比划着:“我陪你去。”
任延无所谓地笑了笑,“怎么,怕我半路被人围殴啊?不会,来十个也打不过我。”
安问扔揪着他的衣角:“别躲我。”
任延刚才还故作轻松的笑意从眼底消失,他静了静,转过身去:“小心点,别摔了。”
翻墙这种事情,一回生二回熟,只不过这次是晚自习前,不止有人翻出去,还有人翻回来,一时之间,小小的一截监控死角竟显得十分拥挤,得排队。
安问是真服这些学渣,脸皮厚,被撞破也不嫌丢人,还旁若无人地在墙根下唠起嗑儿。一见任延,都懒洋洋地笑:“哟,延哥别把小朋友带坏啊。”
任延让安问先出,安问磨蹭半天,回头看他,抿着唇,看上去无辜又为难。
人太多了,他发挥不了,万一再摔个大马趴。
任延没忍住逸出一声轻笑,但在安问凶巴巴质问的目光中收敛了,“麻烦闭个眼。”他跟周围人说,声音无奈,但听得出宠。
一群坏学生都笑得站不住,还有吹口哨的,“别闭眼了,哥哥们干脆转过去总行了吧?”
安问怀疑他们在占他便宜,但没有证据。
四五个坏学生纷纷背过身去,两手闲插着裤兜,还有空打趣说风凉话:“延哥不出一星期就教翻墙逃课了,那下星期教什么?教早恋吗?”
叭唧,安问跳下去的身影崴了一下。
任延随后跳下来,把他扯到怀里,暮色中,在安问耳边低声问:“有没有扭伤?”
安问摇摇头,主动推开任延。
他可不想任延一恐同的捏着鼻子跟他进行身体接触,会逆反恶心的。
“你别听他们的,他们比较喜欢看玩笑。”
他护着安问穿过马路,走往居民楼。阿姨果然是去跳广场舞了,安问自动跑到卓望道书桌前找题做,但耳边总听着任延洗澡的花洒声,竟然一时之间难以专心。
啪的一下,跳闸了。
夏天用电需求大,这又是片老小区,跳闸停电是常有的事。从窗口望出去的话,一条马路之隔的省实还是灯火通明的,辉煌的灯海透过深蓝的夜幕漫入房间,将夜涂抹成温柔的紫色。不过好景不长,光线跳了一跳,省实也刹那间停电了,全校迅速爆发出一片轰然,接着便是起哄和怪叫,阵仗大得连这儿都听得一清二楚。
安问安静在桌边等了会儿,任延果然很快便从浴室出来,叫他:“问问。”
安问拿笔敲敲桌子,发出声音,好让任延确认他的方位。
任延略略安下心,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向卓望道的卧室:“可能是跳闸了。”
夜幕低垂,只剩下最后一丝火烧云在遥远的天边,如凤凰摆尾时洒下的火星,倏尔便散了,天彻底黑了下来。
安问坐在桌边,从任延的视角看,只是一个挺拔纤细的淡淡侧影。他看了会儿,才扔下浴巾,“我带你回学校。”
摸索着找到衣裤,穿起时,黑夜里发出窸窸窣窣的细小动静。
安问没带手机,等着他穿戴好了,安问的掌心贴住任延的手臂,顺着下滑。
任延愣住,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不敢打破,不敢叫醒,不敢有任何轻举妄动。
他唯一敢做的,就是滚了滚喉结。
安问勾起他的手,带着他的手指指向窗外省实的方向。
那里一片漆黑,任延便懂了:“原来学校也停电了。”
省实没怎么停过电,不知道学校有没有备用的发电机,但估计绝不可能让学生们放养一晚上。已经打过了晚自习铃,但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停电,整个校园都像被沸水顶开了锅,要想恢复秩序,着实得等一阵子。
任延回过神来,安问的手又乱动。
这次不是贴着手臂游走了,而是从他的腰侧下滑,伸进他的校服裤兜里。
“你干什么?”任延喉头艰涩,紧张如临大敌,心里有了奇怪的联想。
裤兜确实会摸到奇怪的地方。
他摸裤兜干什么?少年浑身紧绷,猜不透小发小的意思。是挑逗?还是想摸什么?还是什么新一代亲密接触小把戏?任延捕捉着他手指若有似无的动静,想骂人了,又不舍得,只能死咬着牙。
结果安问从他兜里抽出了手机。
任延:“……”
安问找到备忘录,想打字给他,备忘录的第一条很醒目:「问问生日 9.26」设置了一则时间提醒。
任延欲盖弥彰:“怕忘记。”
安问极快打字:「忘记了也没关系,我就不记得你的。」
任延:“11月1号。”
安问勾了勾唇:「骗你的,我记得呢。」
任延以为他在给自己挽尊,并没有太往心里去。
他不怎么过生日,因此也就不怎么看重这个日子。跟崔榕在美国过得可以说是颠沛流离,一会儿美东一会儿美西,公司指哪崔榕就打哪,任延每次过生日时,差不多都处于一个尚未融入新环境、不尴不尬不生不熟的境地。
崔榕要是刚好记得,就会给他买个小蛋糕表示表示,……然后自己吃掉一大半。
理由很充沛,男孩子吃甜食不酷,不利于脱单。
“延延,你都一米六了,是个男子汉了,妈妈帮你吃哦。”
十一岁的任延:“……”
美高有“酷”病,不酷的男孩子没有女朋友,崔榕能在他十一岁时就考虑到这么长远,着实很未雨绸缪了。
荧荧手机光照亮安问的脸,他的睫毛又长又密,垂下时,像扇子。任延等着他打字,像是无聊似的,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碰了碰他的睫毛。
安问条件反射地眨了眨眼,绒绒的睫毛扫过任延指腹,挺痒的。
任延身体哪处连着心里又开始痒了,蹊跷,像烧起一把火。
「你干什么?」安问愕然着。
“摸摸你眼睫毛。”任延回了句废话。
「让我摸回来。」
任延:“……”
小哑巴原来是不甘示弱的脾气性格。
安问抬起手,任延只能认命地闭上眼。他的眼窝很深,鼻骨笔挺,整个脸部轮廓立体得像雕塑。安问只触了一下,便闪电般地缩回了手。
“怎么,能咬你啊?”任延戏谑,“不多摸会儿?”
安问不搭理他这茬,装作没听见,在手机上顾左右而言他,生硬地关心道:「你今天有没有受伤?」
指跟秦穆扬的对抗。
说实话,秦穆扬虽然结实壮硕,但肌肉含量和身体素质还是比任延在国外的队友对手要差一点儿,这种对抗强度,更比不上他在自由搏击俱乐部打比赛的一半。
安问仰着头,等着任延的回答,从任延居高临下的角度看,下垂的狗狗眼真的很可爱,眼巴巴的,似乎很紧张。
“有。”任延莫名其妙撒了个谎。
他不擅长撒谎,心虚地咳嗽了一声。
安问:「啊?伤到肺了?」
任延:“……”
「那你咳嗽干什么呢?」安问狐疑得很,像福尔摩斯。
“不舒服。”
「哪儿不舒服?」
任延糊弄他:“不知道。”希望安问能止步于此,不要再这么好奇了。
安问直接上手摸,「这叫触诊。」
院长奶奶教他的。
他怀着一本正经的心情,可是打出来怪怪的,好像在随便编理由骗人,而且充满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任延信了,或者说假装信了,“……你摸。”
挺直腰背,往安问身边更靠近一步。
安问首先摸他的脖子,这是为了确定颈侧淋巴。
任延免去他打字的麻烦,自觉说:“不痛。”
安问接着碰了碰他的胸肌。
“也不痛。”任延声音淡定,揣裤兜里的手捏紧。
安问勤勤恳恳,手指滑到腰腹两侧。这里装着人的五脏六腑,需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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