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排正中央?」他的声音有点紧张。「真的假的?」
「是的,亨利,别忘了,你是王室的一分子,而这里是王室包厢。」她对着下方的摄影师们挥挥手,看着他们疯狂闪起快门,一边靠向他们两人低声说:「别担心,我想他们从草地上,应该不会发现你们两个之间浓浓的荷尔蒙味。」
「哈哈,很好笑,小碧。」亨利红着耳根,毫无表情地说道。而尽管不安,他还是选择坐在亚歷克和小碧之间。他的手肘小心翼翼地贴着自己的身体,避开和亚歷克的接触。
直到中午,菲力和玛莎才现身。菲力看起来一如往常地帅得很平凡。亚歷克不懂为什么同一对父母的基因可以排列出如此不同的组合,让小碧和亨利长得与众不同,脸上总像是带着淘气的微笑,还有高耸的颧骨,但却狠狠摆了菲力一道。他看起来像是一张图库里的照片。
「早。」菲力走到小碧身边的保留席。他的眼神扫过亚歷克两次,而亚歷克可以感觉到他心中的质疑,为何他会在这里见到他。也许亚歷克出现在这里是有点奇怪。但他不在乎。玛莎也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但也许她只是单纯在不爽他毁了他们的结婚蛋糕而已。
「午安,小菲。」小碧礼貌地说。「嗨,玛莎。」
一旁的亨利变得僵硬。
「亨利。」菲力说道。亨利拿着赛程表的手,在大腿上紧绷起来。「好久不见了,小弟。最近很忙喔?空窗了一年?」
他的语气带着一层暗示。你这一年都在哪里?你这一年都在干什么?亨利下颚的一条肌肉抽动了一下。
「是的。」亨利说。「我和波西做了很多事。真的很忙。」
「对,那个欧康乔基金会,对吧?」他说。「可惜他今天无法参加。我想我们只好和我们的美国朋友一起玩啰。」
他对亚歷克露出一个酸熘熘的微笑。
「没错。」亚歷克有点太大声的回答,同时大大咧开嘴。
「但我想,波西如果在这里,他看起来应该也会有一点突兀,对吧?」
「菲力。」小碧说。
「小碧,别这么大惊小怪。」菲力敷衍地说。「我只是说,他很特别。他穿的那种连身裙,对温布顿来说是有一点太超过了。」
亨利的表情平静而友善,但他一边的膝盖已经卡到亚歷克的腿了。「那是西非流行的达西基,菲力,而且他也只穿过一次。」
「对。」菲力说。「你知道我不批判人的。你知道,我只是在想,你还记得我们年轻一点的时候,你会和我大学同学们一起玩吗?或是阿嘉莎夫人的儿子,那个会去猎鹌鹑的?你应该多和……门当户对的人做朋友。」
亨利的嘴抿成一条细线,但他什么也没说。
「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一样,和蒙波扎特家族做朋友,菲力。」小碧低声说。
「不管如何。」菲力无视她,继续说。「如果你不参与适当的社交圈,你就很难娶老婆了,对吧?」
菲力低声笑了笑,然后继续看他的球赛。
「不好意思,失陪一下。」亨利说。他把赛程表丢在座位上,然后人就消失了。
十分钟之后,亚歷克在俱乐部里的一大瓶倒挂金钟旁边找到了他。他的下嘴唇已经咬得和他外套胸前口袋的国旗一样红了。
「哈啰,亚歷克。」
亚歷克立刻理解了他的语气。「嗨。」
「有人带你来逛过俱乐部了吗?」
「没有。」
「那就请吧。」
亨利用两只手指轻触他手肘的后方,亚歷克立刻就照做了。
他们走下一道阶梯,穿过一扇隐藏的小门,经过第二条暗道,然后进入一间堆满椅子和桌巾的小房间。墙上挂着一只古老的网球拍。门一关上,亨利立刻就把亚歷克摁在墙上。
他逼向亚歷克的身前,但没有吻他。他在那里犹豫着,只隔着一道鼻息的距离,双手搭着亚歷克的腰,嘴角扯出一个歪斜的笑。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吗?」他说,他的声音低沉而炙热,直捣亚歷克的核心。
「什么?」
「我想要。」他说。「我想要做我现在最不应该做的事。」
亚歷克抬起下巴,咧开嘴,挑衅道:「那就开口啊,甜心。」
亨利舔着自己的嘴角,伸手用力扯开亚歷克的皮带,然后说:「上我。」
「嗯。」亚歷克低声说道。「偏偏要在温布顿。」
亨利沙哑地笑了起来,倾身吻他,嘴巴渴求地张开。他的动作很快,知道他们时间有限,而当亚歷克低吟着抓住他的肩膀,转换两人的姿势时,他也很快就顺着亚歷克的引导。亚歷克让亨利的背贴着他的胸口,亨利的手掌则抵在门上。
「所以我们先讲清楚。」亚歷克说。「你想要惹你的家人生气,所以我们要在这间储藏室里做爱。是这样吗?」
亨利显然把他的旅行装润滑剂放在口袋里到处跑。「对。」他说,然后把润滑剂抛给亚歷克。
「很好,我最喜欢为了挑衅别人而做事了。」亚歷克不带挑衅意味地说道,然后把亨利的双腿顶开。
而这──这应该是很好玩的。这应该是很性感、很愚蠢、很荒谬、很淫秽的,应该要在亚歷克的做爱新体验清单上加上一笔才对。它的确是,但是……这不应该同时感觉像是上一次那样,好像自己一停下来就会死掉。有一股笑意在他心底扩散,但他笑不出来,因为他知道这是他在帮亨利一个忙。帮助他叛逆。
你很勇敢。我应该能借用一点你的勇气。
事后,他狠狠吻着亨利的嘴,把手指深入亨利的发间,像是要将他体内的空气抽出。亨利上气不接下气地靠在亚歷克的颈部微笑,好像对自己的所做所为很是满意,然后说道:「我们还是回去把网球看完吧,如何?」
所以他们躲在人群之中,由随扈和雨伞遮掩着。回到肯辛顿宫后,亨利带亚歷克回到他的厢房。
他的「住所」是由二十二间房间聚集而成的,位于皇宫最靠近柑橘温室的西北角。他和小碧共用这些房间,但是那些挑高的房间和沉重复古的家俱,几乎不带有他们姐弟俩的个人色彩。少数有个人风格的东西,又几乎都是小碧的:挂在躺椅上的皮夹克是她的,韦伯先生蹲在角落里,墙上还挂着一幅名为《上厕所的女人》的十七世纪荷兰油画,只有可能是小碧从王室收藏品中挑出来的。
亨利的卧室就和亚歷克想像中的一样冰冷、奢华、并且金光闪闪得让人难以忍受,放着一张镶金的巴洛克式大床,还有眺望花园的窗户。他看着亨利脱下西装,一边想像着住在这里是什么感觉,他不知道亨利是不被允许布置自己的房间,或是他根本从来没想过自己可以有不同的选择。那些失眠的夜晚,他是怎么一个人在这些看似永无止境、冷漠无情的房间之间游荡,像是一只被困在博物馆里的鸟?
唯一一间感觉真的像是小碧和亨利的房间,是位于二楼的一间起居室,两人把它改造成了一间音乐练习室。这里的色彩也是最鲜明的:深红色与紫罗兰色交织而成的土耳其地毯,还有一张菸草色的中型沙发。小坐垫和摆满了装饰品的小桌子,像蘑菇般生长在房间地上,墙上挂满了电吉他和小提琴,几架竖琴,还有一把笨重的大提琴靠在角落。
房间的中央是一架平台式钢琴,亨利坐下,开始懒洋洋地弹了起来,把玩着旋律,似乎是一首杀手乐团76的老歌。米格鲁大卫安静地趴在脚踏板旁打着盹。
「弹一些我没听过的。」亚歷克说。
在德州唸高中的时候,亚歷克已经是运动员之间最有文化的一个了,因为他是个书呆子,又是个政治狂热分子。他是唯一一个在进阶美国歷史课中能辩论卓德.史考特77观点的预选球员。他会听妮娜.赛门78和奥提斯.雷汀79的音乐,喜欢昂贵的威士忌。但是亨利的知识库是完全不同等级的。
所以他只是边听边点头,微笑地看着亨利解释布拉姆斯80的曲风是什么样子,华格纳81又是什么样子,而为什么浪漫主义运动时两人会是两种完全相反的路线。你听得出来差别吗?他的手移动的速度之快,几乎像是毫不费力,甚至连他突然岔题讲起浪漫主义时期的战争,以及李斯特82的女儿抛弃自己的丈夫和华格纳私奔的时候,他也切换得毫无破绽。那是当时的一大丑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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