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锦文骂了一句什么,特别不中听,商昀秀重复刚才的动作,把他的脑袋狠狠按在地上,“在洋人面前谄媚的时候不见你这么有骨气,洪锦文,你到底是觉得自己没有错还是怕了?怕认了错不得好死?自欺欺人这么多年就从来没有愧疚过吗?”
商昀秀帮着他,狠狠地磕下第三个头。
商昀秀:“你刚才说得没错,我确实会不得好死,但你必须死在我的前面,你最好下地狱,永不超生,就算投胎也为不了人,当蝼蚁,让你最看不起的那些人永远踩在脚底下,你也永远要为自己的命提心吊胆地活。”
最后这一个头流的血最多,洪锦文挣扎都没了力气,趴在地上重重喘息。商昀秀抬手默默擦入泪水,收回脚将衣服的褶皱一一展平,“既然不愿意认错,就在这跪着,跪到愿意认错为止,洪锦文我会让人看着你,你跑不带掉的。”
墓园的灯又亮了几盏,加上墓园本身的管理以及商昀秀带来的保镖,共有三双眼睛盯着洪锦文。
商昀秀下来时已经很晚了,福祥递围巾给他,上车问回哪里。
回哪里?
商昀秀需要好好想想这个问题,无论是回祥乐汇还是四隆巷,二爷都有可能等着他。他决心结束这段关系,其实不单单因为科林那几句话。
商昀秀乐意的事谁又能拦着,是他自己有了个生死难料的新打算。洪锦文不能死,死了才真快活,他该在监狱里忏悔自己的过错,而那个必须死的人,才刚刚出现。
第61章 他又做什么了?
一早起来地上铺了薄雪,晶莹剔透泛着光,表面的软绵扒开,底下是一层厚厚的冰,硬邦邦还滑脚。
仆人天没亮就在这一片忙,一点一点把雪从花叶上扫下去。白知秋从三楼阳台往下看,猝不及防吸了一鼻子冷空气,裹紧身上的披巾往下看,“玲湘,二少爷昨晚回来没?”
“回太太,二爷回来了的,不过天亮才睡下。”仆人放下手里的工具,撩起身前的围裙将手上的水渍擦干净,“太太,要去喊少爷吗?”
“天亮才睡...”白知秋的心又往上提了提,左手按着不停跳的眼皮直揉,“不叫了,还早,让他好好睡一会儿。”她退回去,没几分钟又出来,“荣城呢,他有没有出门去?”
她这个大儿子早睡早起,整天不知道忙什么,听说最近迷上了写信,态度认真的每次都早早自己去邮局。
“大少爷还没见着,估计也还在睡。”
白知秋了然,回房里换了一身简单朴素的厚衣服,身上的戴的金银首饰一一取下来,房里的丫鬟给她盘了发,想别个珍珠别针做装饰也被拒绝了。
她心口憋着一抹忧虑,不上不下地,眼皮也跳个不停,就想去附近的庙里拜一拜,化化灾,就算没用心里也好受。
傅荣城起来看他娘不吃早饭就要出门,吩咐人包一些面包糕点,小跑着追上去,“娘,去庙里?我陪您去。”
“起来又是去邮局送信?”白知秋往他左右两边手看了看,狐疑道:“城儿,天凉了,让下人帮忙跑一趟,你在家自己看看书也好。”
“不是送信,我就是专程陪娘去一趟庙里。”
白知秋意外是意外,但始终有个儿子陪着,比一个人孤单单地强,坐上车愣是让大儿子喂了几口早餐吃下肚。
“昨晚您就没吃什么, 今天还不吃,爹回来又该骂我和弟弟不关心您。”傅荣城往窗外看了几眼,说:“下雪了,庙里回来您把好姐妹喊家里来,聊天打牌喝酒玩,怎么样?”
白知秋哪有这心思,“不想玩,我去求一个平安符,等你爹回来给他带在身上,平阳只要下雪就什么交通工具都不安全,以后你们出门天天都得带着我给的平安符。”
“带着,一定带着。”
庙里待了一上午,白知秋多余求了一张,包在精致的红布袋中,用金线牢牢捆着。回来也没想吃饭,在客厅拿着一本书消磨时间等小儿子醒。
饭桌上的菜冷了热,热了又冷,傅荣城一直陪着,白知秋看他随身有一个极宝贝的钱夹子,于是将护身符塞到里面,“别弄丢了,它可以保佑你平安健康。”
两点十几分,傅荣卿起来,和他一哥一起有说有笑下楼。白知秋在沙发上打瞌睡,手里有一个小巧的暖手袋,听见声音一下睁眼。傅荣城忙给弟弟使了一个眼色,傅荣卿会意。三两步下楼梯,愣是和他娘挤在一个小沙发上。
“傅太太今天这是怎么了?我还说难得下雪,你肯定不在家。”傅荣卿将下巴搁在他娘的肩头,手臂牢牢圈着白知秋的胳膊,晃了晃,这么大个人,撒起娇来毫不含糊,“想我爹了?”
“谁想他...”白知秋脸上闪过一抹嫌,虚推了一把傅荣卿,随他去了,“昨晚忙什么,大晚上不睡?”
“工作啊,为继承傅家家业不辞辛劳地奋斗。”傅荣卿拿着白知秋的手覆在自己脸上,“您摸摸,我这脸是不是瘦得只有骨头了?”
“睡眠不规律,饮食也不规律,还好只是瘦了没熬出别的病来。”白知秋抽走手,从包里翻护身符,拿出来两枚,一枚亲自帮小儿子放在衣裳的夹层里,另一个她捏了捏,“你见到商昀秀,把这个给他。上次的事儿,是傅家不分青红皂白,对不住他。”
“好,我一定替您送到他手上。”傅荣卿揣兜里,有别的事儿要说,白知秋先问了别的,你不说我也明白,你大爷爷当时对他态度不好,不听解释直接把人送去了警署,他是护你心切,不能怪。商昀秀这孩子又是个心思细腻的,免不了多想,因为这事儿我也没有脸去见一见他,你和他生分了,是不是因为这个?”
“不是,我和他好好的,什么事儿也没有。”
“我都知道的,你糊弄不了我。”白知秋说:“过些日子,等你爹回来,我们俩就去看一看他。”说到傅瀚林,白知秋心口的酸涩更上一层楼,“卿儿,你爹说一个星期差不多就能回来,往年再怎么晚一个半星期也足够了,这次怎么一天拖一天?”
“这个问题值得好好想想。”傅荣卿若有所思,气氛凝重了几秒,他微微有些气愤,猜测道:“娘,您说我爹在外边是不是还有个洋儿子!”
“说什么呢!什么洋儿子?”
傅荣卿认真道:“要不然怎么不回来?”
白知秋蹙眉,不轻不重打一下傅荣卿的胳膊,“不回来肯定是生意还在谈,你爹哪里是那种人。”
平日有拌不完的嘴,那些都是口头上的气话,从来没有认真过,白知秋年轻时候特别依赖傅瀚林,如今年纪大了更念叨,本来就没怎么分开过,这都过去一个多月了,光只有几通电话,就是不见回来……
傅荣卿:“既然是正经做生意,怎么还让娘这么难过,肯定有洋儿子!”
“胡说。”这话从小儿子嘴里说出来她抬手还想打,又想起他身上的枪伤,忍下了。
“哪里胡说,您眼眶的红血丝总骗不了人吧。”
傅荣城从外进来,刚好听到这一句,也要挤在一张沙发,他抱着白知秋另一只胳膊,“爹回来我肯定要和他说,您想他都想哭了。”
“我没有...”白知秋说这四个字时情绪已经绷不住了。
家中独女,从小爱哭,有一家子人宠着,嫁给傅瀚林生了两个儿子后,又被这三个男人哄着,遇事可不就只会抹眼泪。
“你爹怎么不回来呢?”白知秋提着一口气,哭声都憋在喉咙里,脸都憋红了。
“哥,你把娘说哭了,爹回来第一个揍你。”傅荣卿忙不迭哄,趁机让厨房做点白知秋爱吃的。不管怎么说,愿意哭出来就好,总比一个人憋着晚上悄悄抹眼泪强。
白知秋说:“难道真有一个儿子在外边?”
“好好好,荣卿,是你把娘惹觉得,平白无故说什么洋儿子?”
傅荣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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