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喊,便招来了更多的人。
齐德隆满心担忧,几次质问明朔为何拦着,明朔低着头难以启齿,直到殿内骤然传出了一声痛苦而又似带甜腻的长吟,齐德隆瞬间原地石化了半晌,随即立刻反应过来,鸡飞蛋打地轰散了院里的奴才。
可这是王府,奴才们除了在乎每月的月银,最在乎的便是自己的脑袋,因此主子们但凡有半点风吹草动,用不了多久便能渗透至府中上下每一个角落。
于是第二日清晨,王府上下都知道昨夜信王对骁倌人用了强。
聋女哑女是的整个王府里唯一不会嚼舌根的人,破晓前时分,她们照常将热水送到了骁粤的房间,走出殿门便撞上了两张写满了担忧的脸。
齐德隆逮着聋女哑女就开始问长问短:“怎么样了?里面什么情况?他心情有没有好点?他现在在干嘛?”
哑女一个劲地比划着手语,速度又快又乱,看得齐德隆头晕眼花:“别别别比划了,我一个字也没悟出来!”
哑女更焦急了,她不会说话,也不会写字。
齐德隆冲她压了压手,示意她冷静一点:“这样,我问你问题,你就点头或者摇头。”
哑女赶忙点头。
齐德隆:“他起床了吗?”
哑女点头。
“你们进去的时候他穿衣服了吗?”
哑女一顿,连连摇头。
“没穿啊??”齐德隆大惊。
哑女闻言脸刷一下红了,急忙摇头加摆手,她的意思是“不知道”,他和聋女并没有进到骁粤的卧房,只是照屋里人的吩咐将热水放在了外厅而已。
“问她们有什么用,直接进去看看吧!”
储玉说罢抬腿便要去踹潇湘阁的大门,齐德隆赶紧拽住他,呵斥道:“你又急!他现在肯定不想见人,你这么冲进去不是给他添堵吗!”
储玉担心了一宿,祁宸后半夜便离开了,齐德隆就是死活拦着不让她进去:“可是我们也不能放任他不管啊,万一出事怎么办?”
齐德隆一脸老生怒相:“他都出声吩咐人别进屋,说明还活着!”
“可是……”
“万一他在里边哭怎么办?他自尊心那么强!这个祁宸真是可恶,怎么能做这么禽兽的事!”
齐德隆刚一骂出口,聋女哑女就像遭了瘟似地赶紧跑开了。
储玉也被他的口没遮拦吓得面色一紧,赶紧环顾四周:“你胆敢辱骂信王,脑袋不想要了!”
齐德隆也就是骂漏嘴了,他也是生气,骁粤这个人虽说平日里看上去柔弱一些,但骨子里倔得要命,在他知道祁宸就是叶钊之前,他将对祁宸的心动视作背叛叶钊,因此不断贬低自己,反复折磨自己,现在祁宸这么侮辱他,那不是间接要了他的命了。
齐德隆低头冥,潇湘阁的殿门忽然从内侧打开。
储玉下意识站直了身子:“倌…倌人?”
“储玉!”齐德隆连忙追了进去。
骁粤已经沐浴好,穿戴整齐,身上隐隐全是沐浴皂的味道。
齐德隆看他一脸苍白,花了整整半宿累积的安慰话全忘了,干巴巴地笑了一下:“你…你没事了?”
骁粤垂着眼,没有回答,他转身走回大殿,坐在花草间耐心地给炭盆点火。
齐德隆和储玉并肩站在一丈外的地方,看着骁粤拔开火折子,放嘴边吹了吹。
许是因为受了潮,火折子燃了又灭,骁粤面无表情地试了一遍又一遍,反复了十多次也未见他流露半分的焦躁,甚至连呼吸的频率都未有丝毫的变化,像个只会重复同样动作的人偶,抱着那个火折子便能吹到天荒地老去。
齐德隆和储玉相互看了一眼,谁也没有先开口。
经过这一夜,骁粤明显憔悴了很多,苍白得像个纸片人,脖颈和手腕都有着或轻或重的瘀伤,由于骁粤的肤色过于白皙,那些淤青显得格外狰狞,很难想象他身上还有多少这样伤。
储玉不明白,自打信王从鬼门关回来,他对骁粤是那么好,他去行宫的这些日子,骁粤是那么挂念他,为什么刚一回来就变成了这样。
齐德隆推了推储玉,用面部表情生动演绎出了一句内容复杂的话:你好歹说句话啊?
储玉居然听懂了,鼻子一皱:你先说!
齐德隆努力地回想了一下自己准备好的语言,犹犹豫豫地张了张嘴,储玉见他扭捏推了他一个趔趄。
齐德隆突然往前踉跄了几步,骁粤抬头看了他一眼。
“那个…”齐德隆从手边的柜子里摸出了个新的火折子,走到骁粤面前蹲下身,“你那个发潮了,用这个。”
骁粤接过了齐德隆递给他的火折子,继续专注地点火。
看着骁粤身上露骨的伤痕,齐德隆皱出了三道深壑的抬头纹,他心里已经大致猜到祁宸可能是吃醋,于是低声问:“是不是因为方侯爷的事?”
他听见骁粤沉重而微弱的呼吸声,良久之后,他摇了摇头。
“不是?”齐德隆盘腿坐下,有些激动地道,“那是为什么?什么事让他对你下这么狠的手?”
骁粤点燃了一块小碳,然后灭掉了火折子:“我喊了他…”他抬眼看向齐德隆:“…叶钊。”
“叶钊??”齐德隆的音调猛升了八个度,险些一蹦而起:“你告诉他他就是叶钊??”
骁粤依然看着他。
“你怎么能乱说话呢!你脑子怎么回事儿?”齐德隆一脸我对你太失望了,可下一秒又觉得自己太大声,尽量压着嗓子,“你说你是从未来来的谁信?连储玉这种笨蛋都不信!”
“你说什么?”储玉一愣。
“你闭嘴!”齐德隆自顾自开始念叨了,他端起了老师的架子,一脸恨铁不成钢:“我是不是提醒过你不要跟祁宸提叶钊两个字?他现在肯定以为你把他当成叶钊的替身,你……你完了,你失宠了。”
骁粤只是看着他,说:“我没有。”
“没有?”齐德隆环抱着手臂。
“我没告诉他。”
齐德隆:“那……那你只是单纯叫错了?”
骁粤点了下头。
齐德隆用了三秒整理思——那不是吃醋。
现在替他大概是知道各种缘由了,祁宸是骁粤心里还有别人,所以一怒之下把他给办了。
骁粤疲惫地闭了闭眼,动了动嘴唇发出一串虚响:“…是我的错。”
听将骁粤的话,齐德隆顿时不答应了:“这不是你的错!是他的错!他简直太过分了!”
储玉听明白了一点,骁粤以前的爱人叫叶钊,信王产生了嫉妒之心,所以跟骁粤闹翻了。
“倌人。”储玉凑上去,跪坐在火盆边,“您要不要跟王爷解释一下,卑职看得出来,王爷心里是有……”
“解释什么解释!”齐德隆瞪了储玉一眼,让她不动别乱说话,“就算是骁粤不对,他也不能做那么羞辱人的事情!把我们当什么了!!”
储玉被喷了一脸的口水,顾及着骁粤的情绪她也并未发火,只是忿忿地道:“那昨夜你为何不阻拦?现在喊这么大声有什么用!”
齐德隆顿时感觉没面子:“那是我打不赢明朔,你打得赢为何不进来!”
“我当时又不在,你怎么……”
“行了…”骁粤不想听这些,“都别说了。”
他的声音很弱,却很有效地压下了所有的唠叨。
炭盆已经点燃,骁粤撑着地板想要起身,撕裂处传来的酸胀和刺痛然让他险些跌回去,储玉连忙扶了他一把:“倌人您去哪儿?”
骁粤缓缓地站起身,垂着眼睫,一点点整理着自己身上的衣物,连一个细小的褶皱都要仔细拉平,就仿佛那不是一件衣裳,是他的皮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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