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骁粤使劲摇头,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他重新翻开地图,将那些莫须有的想法从脑海中驱赶出去,努力地想要平复情绪,骁粤开始胡乱地想,按照急行军的车马应对恶劣情况的能力,速度大约一天一百五十公里,从郦都抵达霖安不眠不休至十日,算上中途休整和各种意外情况,抵达至少需要半月……
骁粤的指腹划过粗糙的纸面,以他们轻装快马的速度,到达霖安的时间不会超过十日,一切都还来得及……
之后的行程里,骁粤选择了在白日里风雨兼程,晚上尽量带着月牙儿投宿客栈,边走边打听戍边军的消息,在路过旭阳镇的时候撞上过两帮好色之徒,但无一例外都被摘下面纱的月牙儿吓退了。
月牙儿还对此特别伤心,还哭着追了歹人好几条街讨要说法,跑掉的鞋子还是骁粤帮她捡回来的。
即使他们一路上尽量不去惹是生非,但月牙儿仍在普陀镇被当贼抓进过衙门,骁粤在长山岭坠过马车,在伏陵的时候月牙儿把枣核塞鼻孔里进过医馆…种种意外下来耽搁了不少时间,到达霖安的时候已经是第十三日了。
幸好骁粤打听了一下,朝廷来的军队还不曾路过。
霖安四面青山环抱,家家户户门前绿溪环绕,穿成河的水是来自山巅融化的积雪,河岸杨柳含烟,一座座石拱桥和洗衣亭掩映其间,村妇捣衣,寒鸦戏水,木方、青瓦、石板路……亭台楼榭,民风淳朴。
花间客栈——
“小二来碗阳春面。”
“二号房送壶汾酒…”
“我们的粉干牛肉怎么还没上?”
“来勒来勒。”
晨间的客栈最为忙碌,中年发福的掌柜在柜台后飞快地打着算盘,杂役和跑堂的穿行在前庭。
掌柜一个抬头看见了一个令他兴奋的身影——
他立马吩咐旁边的小二去下一碗刀削面,然后麻溜地抽了张抹布,钻出柜台将进门最靠前的桌子擦了又擦,倒上了一杯清茶,这才笑呵呵地招呼道:“公子坐这边!”
骁粤认床,加上近来心事重重憔悴了不少,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圈,脸色略显苍白:“掌柜早。”
骁粤在掌柜的眼里就是财神爷,由于月牙儿出手阔绰,骁粤享受了掌柜一家热情如火的接待。
骁粤坐下喝了口茶,回应了一个淡淡的微笑:“掌柜,今日城里的情况如何?”
“还是老样子啊,没有军队。”掌柜说着转身从柜台取了一碟蜜饯走回来,“公子您到底是来霖安干什么的?这么关心边境的战况?”
骁粤尴尬一笑;“没有,我…我就是担心会打仗。”
掌柜一拍大腿,乐呵道:“这回打仗是在西洲境内,犯不着咱这儿,公子放心在咱霖安多待一阵,我看您忧心忡忡,这山肥水美,适合您。”
骁粤笑了笑,垂下了头:“谢谢您。”
掌柜将抹布往肩上一搭,道:“您的面条马上就好,你稍等,我先忙了?”
骁粤微微颔首,就在此时,四五个粗衣麻布的大汉踏进了正堂,为首的胖子扯着嗓子大喊:“掌柜的出来!!”
那声音重如洪钟,毫不客气,吓得骁粤隔壁桌的客人筷子都插进鼻孔里了。
掌柜的整个一愣,随即横眉一皱:“张二柱你们又想作甚!!”
“作甚??”张二柱张着鼻孔,扫视了楼上楼下,原本热闹的大堂顿时鸦雀无声,“咱家医馆的小工喜福不见了,有人看到他在你的店里,咱来拿人!”
掌柜:“咱家可见来的都贵人,什么小工!阿旺把他们赶出去!”
小二拎着便要上前赶人,被张二柱一把给顺势扔出了大门,随后张二柱大斥:“喜福偷了老板娘的簪子,你们敢包庇咱今儿就报官!”
掌柜顿时怂了,堂上窸窸窣窣地一阵非议声。
骁粤抬起头,看向那个肥头大耳的张二柱,这人人高马大,一身肥肉,长方脸堂,估计笑起来也像在生气。
几乎在同一时间,张二柱也看向了他,并抬起手指指向他的脸,露出了一嘴大黄牙:“喜福!!”
骁粤扭头看了看身后,他身后的人在看他,整个大堂的人都在看他。
他又倏地回过头来,张二柱已经站到了他的眼前,他还来不及开口就被一把揪住了衣襟,将整个拎了起来。
“臭小子!跟我们回去!!”张二柱冲他的脑袋吼。
骁粤:“??”
“哎哎哎!”掌柜一脸惊慌地要上前拆架,“他是你们医馆的小工??这这……这不可能吧?”
“你走开!”张二柱一把推开掌柜,“谁再阻拦拉去一并报官!”
骁粤被揪着领子满脸疑惑,他转着头看了看周围冷眼旁观的大众,又看了看近在咫尺的张二柱。
张二柱的脸因盛怒扭曲着,看着特别凶神恶煞,骁粤道:“我不认识你,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张二柱冷笑:“你这张脸化成灰老子都认得!”
骁粤一怔。
这张脸??
第76章 第五卷 ·玉树流光照后莛(13)
长生堂——霖安水街尽头一间门可罗雀的药铺。
由于坐落偏僻,东家医术欠佳,生意惨淡,虽说一日也没几个客人,但却日日热闹非常,医馆里有五个伙计,东家两口子育有一个体重一百八十斤的胖丫头。
老板娘是个闻名全镇的母夜叉,日日吵得整条水街鸡飞狗跳,今日亦如常,医馆门前陆续来了不少的围观群众,甚至还有人捎了小板凳。
“啪———”
老板娘的竹鞭打在柜台的木板上,力大声响,人群中顿时一阵唏嘘。
“你个哑头神,平日你闷不吭声,老娘捡你回来你竟敢吃里扒外,看老娘今儿不打死你!!”
老板娘撸起袖子,挥着鞭子就往身穿白衣的公子身上打,一百八十斤的姑娘尖叫着拦在了中间:“娘!娘不能打!喜福他知道错了,您就饶了他吧!”
骁粤的腿接连挨了几鞭子,手忙脚乱地躲着空中乱舞的竹鞭。
他什么时候说知错了?
他就根本不知是怎么一回事!
胖丫头挡在中间白挨了不少鞭,老板娘喘着大气,劈头盖脸骂过去:“死丫头你滚开!敢偷老娘的东西,老娘今天一定要给他抽抽歪筋!”
“不要啊娘……”
“滚!!”
说着抄起竹鞭就是一顿毒打,打得胖丫头直跳脚:“娘啊!您把他打死了我嫁给谁啊!娘!!”
骁粤像个被母鸡护在身后的小鸡,他几次想推开身前替他挨打的姑娘,但姑娘真的太重了,一时间,整个医馆里斥满了谩骂,鞭打,哀嚎,惨叫……
老板娘打累了,叉着腰喘着气,胖丫头哭丧着脸搓着火辣辣的两条腿:“斯哈斯哈……”
外面的观众嗑瓜子的声音忽然就明亮了许多,骁粤终于逮着空隙看了看这位舍身护他的姑娘:“姑娘,你们是谁啊?为什么说我偷东西?”
胖丫头疼得眼泪汪汪,还来不及张嘴就被她娘的破锣嗓子给压下去了——
“还敢装蒜!!”
老板娘震声一喝,现场所有人齐刷刷地浑身一震。
她拎着鞭子指了指骁粤的脸:“你要是没偷老娘的簪子,哪来的钱弄这一身人模狗样的行头?肯定拿去卖钱了!”
说着又挥起鞭子一阵乱打,鞭鞭冲骁粤去。
骁粤被护着在药堂子胡乱打转:“我不是喜福,你们真的认错人了。”
老板娘牛鼻孔呼哧呼哧地喘着气:“还死不认账……行!老娘今天打到你认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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