骁韩云闻言动作一滞。
“这簪花令摘与不摘并不打紧,只是你会害死很多人而已。”
骁韩云不解地望着他。
“信王不喜下人们接近他的簪花奴,你若是摘下这块玉牌,下人们便无从辨认你的身份了,谁要是倒霉跟你搭了话,可是会死得很惨的。”
骁韩云:“…很惨?”
“嗯。”沈易安他指了指地上那摊血,“可能比他还惨。”
骁韩云盯着地上的血,有点起鸡皮疙瘩。
沈易安马上道:“不过你用不着害怕,那可是货真价实的保命符,有了它 在南粤没人敢动你。”
骁韩云端详了这块玉牌,他既然被怀疑是叛国贼,又是皇上下旨命信王查他,那信王为何要给他这个东西,让他来做王府客卿?皇上知道这件事吗?珺瑶郡主呢?她也知道吗?
“怎么回事!”沈易安忽然朝着远处啐道,“赶紧来人把这儿收拾干净,等信王看见了放你们的血洗地!”啐完旋即又转过头来,对一脸茫然地骁韩云道:“记住了,不能摘,别人想要都要不来,别不识抬举了啊。”
骁韩云的脑海中已经勾勒出信王的大致轮廓了,残暴冷酷,纵情声色,心狠手辣。
几个小侍卫已经提着水桶扫帚来强力现场了,沈易安的工作也算了了,他起身道:“行了,我今日算是救了你,恩怨两清了,走了。”
“沈签事!”骁韩云叫住他。
沈易安回身道:“将军还有何事?”
骁韩云:“我…我没地方可去了,你带我回诏狱吧。”
???沈易安怀疑自己听觉有问题,还有人放着信王的客卿不做 想回去坐牢?心中颇为好奇:“你很喜欢坐牢?”
骁韩云也不知从何解释,总之他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客卿,哪有被人如此不闻不问的客卿:“也不是,我被丢在府院里好久了,我真的没地方去。”
沈易安闻言豁然一笑:“不碍事,你挂着这块玉牌,王府内的任何地方你都可随意去,饿了便去伙房,乏了看见喜欢的寝殿都能睡,倘若七日之后信王还未宣见你,府内总管会负责把你扔出府去!”
骁韩云身形微晃:“…”
“若你不幸被扔出王府,就去皇家官绎找你的储副将吧,我镇抚司可不是难民营。”
沈易安边说着边瞥了一眼骁韩云,安剥好的橘子也没急着吃,觉得这将军还真是弱不禁风,还穿得如此寒酸,看着甚是可怜,于是折返回去 将橘子塞给了骁韩云,道:“给你吃了。”
骁韩云:“…”
虽然不合时宜,骁韩云心中也忍不住赞了一句他真体贴,“谢谢,沈签事,诏狱牢里的齐德隆是我的朋友,可不可以不杀他?”
沈易安略一思索,好像是有这么一号人,“那个疯老头也是皋戌来的?”
骁韩云也不能说不,于是点头。
沈易安嫌弃得紧,道:“行吧,我考虑一下。”
“我…”
“住口!”沈易安指着他的脸,“不许再有要求,得寸进尺不给你橘子吃。”
骁韩云:“…”
第7章 第一卷 ·丽宇芳林对高阁(6)
沈易安走了,明朔也走了,四下又恢复了平静。
清霜薄雾,明月高悬,静谧得仿佛这一份安宁已经持续了千千万万年,好似方才的动乱和骚动从来不曾发生。
在经历过劫持、围堵、调侃过后,骁韩云又变回了一个人。
他站在空旷花园里,平静的莲花湖被添灯奴点燃的烛火照亮,在月色与火光下,氤氲流转,美得恍若仙境。
骁韩云不会凭借天象看时间,他不知道现在是几点,反正入夜很久了,他也不知道伙房在哪儿,整个王府也没有人愿意搭理他,他只能按着自己自己的直觉,往宽敞而又明亮的地方走去。
他自觉地没有去跟任何人搭话,但是每当有丫鬟下人从他的四周匆匆路过时,他都会多看上两眼,留意着每个人的眼光。
虽然沈易安告诉他,这里的每一间殿阁他都可以进,可他也不能总是这么盲目的走来走去,于是他就想,既然下人不能跟他讲话,那做官的总可以吧。
潇湘阁的烛火透过窗户纸,映出了屋内的些许陈设,能够住在这样豪华的宫殿里的人,想来也是身份特殊的。
骁韩云只想轻轻的敲一下门,却不料店殿门本就没有关,他这么轻轻一敲,殿门就被推开了一条缝隙。
他轻声询问了有没有人,里面却始终无人回应。
偌大的殿堂灯火明,红木家具精雕细刻,玉石镶壁,琉璃铺地,无数条薄纱自房梁垂下。
骁韩云轻轻推开门,一阵弱风拂过,薄纱轻舞,活色生香。
薄纱的镜头依稀传来了细微的水声,骁韩云不自觉的迈开脚踩上琉璃地板。
走在曼舞的薄纱间,他脑子里不禁浮现了这里有可能出现过的场景,美人嬉戏,语笑嫣嫣。
越往里走,脚步声被迷潆一片的水声掩盖,骁韩云的视线穿过了薄纱间跳动的罅隙,殿堂深处的景象依稀可见。
是水池,花瓣,还有…人。
这里……
骁韩云掀开最后一层薄纱,直挺挺地对上了浴池中人的目光。
池中之人是个男人,黑发如瀑,倾散的发丝贴着他紧实而略微精壮的身躯,垂入到水中。
见有人闯入,池中人薄唇微抿,一双湛蓝色的眼睛里露出了一丝异样的神色,却又很快恢复了冷峻。
闯入之人他显然认识,也并不打算赶对方走,只是觉对方的表情甚是有趣。
骁韩云在惊讶还未从他脸上褪去时,一抹薄红就已经从他的胸口爬上脖子、脸颊,眼神也从起初的惊讶逐渐变成了欣喜,最后化成了一团怎么也溶不开的悲伤。
这样的眼神祁宸从未见过,仿佛久别重逢,又仿佛失而复得,他竟难得地从那双漆黑的眸子里,看到了如花开一刹的灿烂。
祁宸依旧被他的眼神吸引,可岸上之竟纵身一跃跳进池中,近乎疯狂的向他奔了过来。
祁宸略微震惊,还未及反应便已被对方紧紧的拥入怀中。
骁韩云感觉自己在做梦,这张无数次出现在他梦中的脸,这张让他每想一次都痛彻心扉的脸,就这样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不是冰冷的照片,不是漂渺的幻想,是真真实实触碰到的活人,他的体温滚烫,烫得骁韩云的灵魂都在颤抖。
他记得 叶钊在洗澡的时候 也会将水温调得很高,蒸腾的水汽会让他身上的每一寸皮肤泛起绯红,这总是能让骁韩云欲罢不能。
“终于见到你了…终于见到你了…终于。”
耳边响起了几乎不可闻的呢喃,祁宸握住骁韩云的肩将人扳回来。
两人近乎鼻尖相抵,灼热的呼吸掺杂着汾腾的水雾,骁韩云的血温迅速上升,他的视线停留在了对方沾着水渍的下唇上,然后失神地吻了上去。
他的吻落在了祁宸灼热的掌心里。
祁宸伸手挡住了他,并道:“本王可不喜欢簪花奴如此主动。”
下一刻,骁韩云被整个推开。
他失衡跌身入水,顿时水声贯耳,滚烫的热水呛入鼻喉,当他挣扎起身时祁宸已经上岸。
祁宸薄衫裹身,睥睨着水下之人,“骁将军还真会找地方,受伤了不去找医官,倒先来偷看本王沐浴。”
“…”
那双湛蓝的眸子中的仿佛赘着无数锋利的冰锥,将骁韩云沸腾的心血瞬间冷却。
他不是叶钊……
……他的叶钊没有这样冷漠的眼神。
记得他与叶钊初见,叶钊的神色也是淡漠的,但眼神却有温度,是那种刻在骨子里的温柔,当他垂眸看向你时,湛蓝的眸子犹如微风抚过的海面,每一层涟漪都格外令人心神荡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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