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五平四。”对面的自己下达指令的嗓音有些颤抖,而萧清毓自己,亦已到了极处。
只余下最后一击。
“象五进七。”萧清毓沉声道。
这一着,便要将对面的“帅”诛杀!
而这回萧清毓面对的,是另一个自己。
“来战。”他的虚影手中执一把与他一般无二的刚木剑,唯一不同的是,萧清毓因力竭有些气喘,而那虚影却是镇定自若。
他虽知道“自己”有何弱点,但那虚影,却也知晓他有何弱点。
这一战并不简单。
自己与自己对战,若他状态最佳时,或有可为,但如今他灵力消耗过大,并不适合鏖战,必须速战速决。
那便不能用自己的手段。
萧清毓闭了闭眼,识海中一片清明。
他还记得那日师尊在萧氏宗祠之前,师尊以神识外化成剑,又“抓住”自己的手,斩下那霜寒无比的一剑时的情形。
师尊带着自己斩下的那一剑剑势极为朴素,却蕴藏了大道至简的深刻道理,仿佛太极、两仪、四象、八卦,皆在其中,内蕴万千法则之力,强悍无匹。
而他自己的功法是由大道三千演化而来,归根结底,只在一个“繁”字。
师尊虽一向修习剑道,但从前似乎并未至如此境界……
不过修行之人一朝顿悟实力大进,倒也合理。
这般念头在他识海中不过闪现一瞬,便被拂去。
他与师尊的道法一繁一简,相互克制而又可以融合为一,并无好与不好之分,若在此时使出,却可以出奇制胜。
因着师尊与他属性不同,萧清毓并不知晓师尊的心法具体为何,原本不能将那一招复刻出来
但他的身体对那日师尊握住他手的触感分外熟悉。
他无需刻意去向灵力轨迹,只消想着那日师尊带着他使出那一剑的感觉足矣。
“师尊……”萧清毓闭上了眼,仿佛腕上再度覆上了一只冰冷的手,领着他自上而下,斩出了那石破天惊的一剑。
他极力模仿师尊的剑势轨迹,以及师尊剑下那坚不可摧的刚至杀意。
准确地来说,他模仿的,是他想象里未曾丧失修为、甚至与他一同晋级金丹的师尊。
师尊丢失的灵力是他心底永远无法除灭,甚至不能拂去或遮掩的心魔。
以己之道难以杀灭己身,以人之道却可以。
……尤其当这个“人”,还是极为了解他的师尊的时候。
下一瞬,漫天飞雪,一片霜寒,而整片空间亦霎时崩塌,连带着二人脚下的棋盘一道碎裂。
一柄通体碧绿的玉如意落入萧清毓的掌心。
按理每位俊彦通过试炼取得玉如意后,管事都要出来相见,以示多宝阁的结交之意,然而萧清毓此刻肩上、发顶蓄满了雪,立于碎裂的棋盘之上,恍若自冰雪中走出的杀神,周身气势极为可怖,叫那管事几乎不敢接近。
还是杜林轻咳一声,打破了尴尬的气氛:“萧小公子好身手。”
管事也就借坡下驴,附和了几句“好身手”。
萧清毓慢慢收敛了周身气势,他此刻体内血气翻滚,几乎站立不住,每踏出一步都有些艰难,但依旧很稳。
直至走到二人近前时,他有些紊乱的灵力已然恢复如常。
“多谢少宗主,也多谢这位管事。”萧清毓冲二人颔首示意后,便自储物戒中摸出一瓶灵丹,吞服了几粒后迅速调息起来。
“请问少宗主……咳咳,我的脸色,看起来如何?”萧清毓不好意思道。
“还、还行?”杜林被这祖宗一句话问得摸不着头脑。
就见萧清毓长舒了一口气,道:“那就好,可以出去找师尊了。”
他虽不曾言明,杜林也知晓他言下之意乃是恢复之后就不会叫他家师尊担心。
杜林神色有一丝微妙。
原著里的萧清毓性情孤冷,杀伐果决,可不是现在这般恋爱脑而不自知。
杜林不由在心中叹道:还是楚浔厉害,都能把男主吃的死死的,系统又算什么,连想杀个人都不得不诱哄他们这群炮灰冲上去,自己一点用都没有,就会给他们画“翻身做男主”的大饼。
……自己之前居然还愚蠢地上当了?
杜林随即想起自己先前打听到的、那千鬼域里死了一群魔头的事,不禁打了个哆嗦。
若非被楚浔敲打一番,自己可能就要和那帮傻子一样,真地沦为主角成长路上的垫脚石了。
而在两人从试炼之地走出后,萧清毓便直奔他家师尊而去,半点没有身为男主的自觉。
……那日自己找上门去以后,就是被这样一个傻白甜打败的?
想到这里,杜林更心塞了。
意识到此乃众目睽睽之下,萧清毓亦有几分不好意思,讪讪地从楚浔怀里退出,正要带师尊离开,忽而被楚浔一把抓住了腕子。
“师尊?”萧清毓眨了眨眼,迷茫道。
“手这样凉,”楚浔将他的手握紧,蹙眉道,“比我还凉。”
轻叹口气,楚浔伸手替他拂去了肩头长发上积蓄的白雪,无奈道:“这么大人了,怎么不知道照顾自己呢?”
“这不是有师尊嘛,”萧清毓满不在乎,挣扎着把被师尊抓住的手抽出,“我无事,师尊莫要挂怀。”
杜林在一旁持续目瞪口呆。
在凌云城被楚浔威胁时,他怎么没看出楚浔是个徒弟控呢!
楚浔将他把垂落的发丝理好,皱着眉摸上了他的脉门,察觉到萧清毓脉息尚算有力,只是灵力消耗过多,并无大碍,这才略略放下心来。
“走,回去休息。”楚浔不由分说,抓着人就要走。
“师尊等等!”萧清毓难得违抗师尊的指令,颇有些无措,但此事“事关重大”,他不得不说,“且等弟子再赢一柄玉如意来。”
楚浔不赞同地摇了摇头,道:“你状态并不好,更何况,你我二人有一柄足矣,无需多费心思了,你还是回去好好休息。”
对于玉如意,他早有打算,送上门来的杜林不利用白不利用,没必要叫萧清毓去吃这个苦。
想到这里,楚浔向杜林投去警示的一瞥。
吓得杜林又是一个哆嗦。
杜林打量了一下周遭的情形,前世他也是在社会底层摸爬滚打艰难求生的“人精”,此刻见一众修士比了半天,竟不曾决出一个有可能进入多宝阁夺得玉如意之人,瞬间明白,或许是这位大佬又搞了什么手段。
杜林眼珠一转,福至心灵,转向跟在身后的管事道:“徐管事,今日的名额,可是还有的多?”
徐管事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这位阴晴不定的少宗主的神色,迟疑道:“今日时间已然过半,但可能是、是派出不出去了?”
……少宗主应该是在暗示他说这句话吧?
就见杜林满意地点点头道:“不错,这夺宝大会之事,想来是宁缺毋滥,若是名额有余,也不必一定要送出,可以保留几个名额。”
“正是,正是。”
场上一众修士听见二人对话气得想骂人,奈何这两人一个是长生宗少宗主,是此方地界地头蛇一般的存在,一个是多宝阁的管事,若是得罪了他,即便有能力夺得玉如意,恐怕也要被他“委婉拒绝”。
萧清毓还要再说,楚浔又不着痕迹地对杜林使了个眼色,杜林便只好艰难地接着道:“本座观这位萧小公子天资卓绝,正是极为难得的青年俊杰,不若便邀二位前往府上小住几日,坐而论道,把酒言欢。”
然后就收到了楚浔的冷眼一枚。
吓得杜林赶紧把自己方才说过的话细想了一遍,然后谨慎地补充道:“不必把酒言欢,论道、论道即可。”
萧清毓愈发迷惑,他已然答应杜林不会暴露二人之事,杜林又已帮他获得了一柄玉如意,按理不必做到如此地步。
楚浔于是又看了杜林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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