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若欢在幻境里徘徊了很久,却依旧没有发现香妖的踪迹,似乎有些着急。
四处寻找了许久,他失落地坐在地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簌簌往下掉。
下一刻,一个温暖的手掌抚在他头顶:“你为什么要哭?”
许若欢惊讶地抬头,果然看到了那张带着温柔的脸庞,有些痴痴地道:“玄过师兄……”
“别哭。”香妖幻化的“玄过”伸出手指轻轻替他拭去脸庞上的泪珠。
温热圆滚的眼泪沾湿了他修长的手指,那指尖顺势滑向小道士的嘴角,将泪水送入他口中:“你尝,泪水苦涩不堪,哪里及得上你的笑容甜蜜。”
朱红的唇被迫挤进一根手指,许若欢打了个寒颤想要抗拒却发现自己浑身已经无法动弹,眼中露出几分惊恐之色。
指尖在他口中搅动,引得晶莹水渍自唇角滑下,一派勾人的场景,让习惯制造这种情形的香妖都忍不住带了几分迷醉之意。
“乖乖的,我不会让你疼。”那香妖抽出手指捏起许若欢的下巴,对着他的面庞轻轻吹了口气。
许若欢只觉得一阵香气迷人,顺着毛孔钻入体内,化作透入骨髓的痒意,带着些燥热让他难受得紧,急切地想要人触碰,需要人抚-慰,眼前也逐渐变得模糊一片,就连那香妖利爪尽出即将割破他头皮的动作,他都渴望至极。
下一刻,他听到了一声凄厉的惨叫,伴着一阵浓烈的恶臭腥气自面前传来,好似腐烂了不久还带着点新鲜气息的成堆尸山被猛然释放。
那惨叫声有男有女,混在一起嘶哑尖利划破漆黑夜色,几息的功夫后彻底消散在天地间,寂静和喧嚣的拉扯中,终归恢复了先前的宁静。
许若欢勉强睁眼,看见面前的香妖原身,是个枯瘦又形貌丑陋的人形怪物,此刻倒在地上俨然已经没了半分气息,而一只手轻轻拍着自己的背,那声音熟悉而又清冷:“欢儿,没事吧。香妖已除,我带你回去歇息。”
这一下简单的接触却直接让许若欢浑身瘫倒在了沈过怀里,他双眸带水,盛满了情意和欲-色,牢牢抓住沈过的衣袖,有些急切地撕扯:“玄,玄过.......我好难受,我中了香妖的情毒,这,这举动不是我自己.....是无意识......”
沈过一愣之间,自己的大片袖袍被撕破掉落在地上,肌肉结实的胳膊大半露在了外面,一时间有些凉飕飕的。
小道士下一刻直接扑到了他的怀里,一口咬在他的胳膊上,急切中又带着些温柔,手里不停去撕扯沈过的僧袍,像只饿急了的小狗只靠着本能去觅食,却又不知食物在何处,到处寻找,盲目而又无助。
沈过伸手捏住他下颌让他先松口,另一只手点住他眉心,治愈术缓缓流淌进他的经脉四肢,逐渐给他驱散药物带来的难受。
待许若欢眼神清明后,看到被自己撕扯得衣衫不整的沈过,顿时就羞愧得无地自容,捡起地上被撕掉的袖子,急急忙忙地说:“师兄,我帮你缝补好,你放心,一定看不出来。”
沈过摇摇头,干脆把外袍脱下,从吟风印中取出一件一模一样的僧袍穿好:“村里开始亮灯了,怕是已经发现了家中水缸里的恶臭,看到自己孩子的尸体。只是不知道他们能不能认出来。”
说罢,他抬手行了一个佛礼:“阿弥陀佛。”
许若欢看向村子的方向,一盏盏微弱的灯火逐渐亮起,惊呼声和哭泣声此起彼伏,心里逐渐沉重。
杀了恶妖固然是好事,可这些被夺去的生命却已经无法再重生了,如果能够在事情发生之前除了这些恶鬼、恶妖,世上的悲剧也能少上几桩。
第二次见到这种情形的许若欢心中慢慢扎下了种子,他轻声开口:“我一定会好好修行,除尽这些妖魔鬼怪!”
沈过闻言抬头,并未多说什么,他以往只觉得这世间里恶事总不断,也无人能管得了全面,做好自己的事情,护住身边的人就是最好的做法。
可如果生在这种时代,生而为人会被恶人冤屈致死,生作人子人女会被当做金钱的筹码,甚至死后化作恶鬼也绝不能善了一世。
好像生来这世界上善与恶都交织错乱,想尽善的最终被迫成恶,再为善所灭,唯有自己的不断成长和强大,能够驾凌在一定的混乱之上,就如同他现在,暂时跳出这个漩涡,不必思考过去和未来。
可这样的情形又能存在多久,他自己在回到原世界的时候又该如何去从。
他们从偏远的村外慢慢往村里走去,两人都很默契地没有说话,慢悠悠一直从漆黑的夜里走到了清晨的鱼肚白,却看见村口站了一大堆人,举着锄头镰刀之类的工具对着他们怒目而视。
而在他们面前的地上,则躺着浑身是血的范温千和面色苍白的尤肃。
“师父!师兄!”许若欢整个人都吓懵了,立即疯了一般跑上前扑到范温千的身前,颤抖着探了探他的鼻息,不可置信地看向眼前那群原本请他们来除祟的村民,“你们,竟然杀了我师父?!”
“呸,还在装什么道士,这老东西明明就是个妖怪!就是他害得我们儿女惨死!”
“他妄图伤害村长,才被村长反击杀死,别诬赖我们,带着你这病恹恹的师兄赶紧滚!”
“要不是村长发现得及时,我们整个村里的人恐怕都要被剥了皮丢到水缸里,这老道贼喊捉贼!”
“你是这贼老道的徒弟,难保不是帮凶,不过村长发话,说你们也是被骗的,不然我才不会放过你!快滚,不然别怪我手里的镰刀不长眼!”
“滚,快滚!”
“杀人凶手!”
“死妖怪!臭妖怪!”
许若欢被一句句话砸得血色全无,爬着去探了探尤肃的鼻息,才稍微透了口过来。
他抬眼看着这群愤怒的村民,看到先前招待他们的王婶,起身大喊:“王婶婶,我们是清平观的道士,怎么可能是妖怪是杀人犯!你知道的,我和玄过师兄去捉香妖,告诉过你,村里的人都是香妖杀的,怎么可能是我师父呢......”
话说到最后,已是哽咽难成声,他愤怒又委屈的眼泪夺眶而出:“怎么会是我师父啊——他那么好的人,你们怎么能杀了他!你们凭什么杀了他!”
那王婶站在人群之中,一直没有冒头,此刻见许若欢点了她的名字,周围人都有些不善地看着自己,不禁有些埋怨:“你这小孩别瞎说,我怎么知道你们说的是真话是假话,我可给你做不了证。”
“你为什么不能帮我们说句话!”许若欢愤怒至极,两步冲上前,吓得村民们握紧了手里的工具退了一步,他指着王婶,“你和村长明明知道我们一直在忙些什么,一直都在准备捉香妖的法子,你们这些人的子女亲眷好多都是在几个月前就已经死了,我师父一直在山下各处除妖捉鬼,前两天才从花红县回来,被困在闹鬼的梁府里面整整三天,敢问他怎么可能来你们这里杀人剥皮!”
村民们被他说得面面相觑,面上的表情有些开始松动了些,可先前挥舞着镰刀的那人站了出来:“这是我们村长亲眼所见!就是你师父,这个化成老道士模样的香妖杀了人,还试图去杀他要剥他的皮,这才被村长发现了真面目抄起厨房的刀给他杀了,不然死的就是村长一家,而我们还要被你们给蒙骗!”
许若欢瞪着他,扬着脖子:“那你们村长才是被鬼魂给俯身了!他人在哪儿,你叫他出来跟我对峙!”
“笑话,村长怎么打得过你们这道士,你们顶着和尚道士的身份随便说他是被鬼附身了我们就信?当骗三岁小孩儿呢!”那男人讥讽道,“跟你说清也好教你明白,先前写信送上清平观的就是我们村长,如果不是发现了这老道士是妖怪假扮的,他怎么可能冤枉他!”
那王婶也开口劝了许若欢一句:“小道士,我觉得你们应该是被骗了,估计你这师父老早就被香妖给杀了,这妖怪变成你师父的模样带着你们来村里祸害人哩。”
“你胡说!”许若欢瞪着她,“你说话前言不搭后语,你能分得清是非吗?叫村长出来!否则我就带着师父去花红县的衙门去告你们滥杀无辜,倒是叫县令也来看看,我师父到底是人是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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