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多谢韩制片,我车上有,借个地方就可以。”
闻礼正要转身,见文斯还站在那里,他衣服上也有酒液,可大家关注点都在闻礼身上,唯有一个人注意到。
季明景拿了餐巾纸,低声提醒文斯擦拭一下身上。
闻礼终于喊了“文玟”的名字,于是在大家眼中,那位瞧着就十分冷漠的闻总,用很客气的语调说,“刚刚是我撞到了你,不是你失误,该说抱歉的是我,不过你衣服也湿了,上去处理一下吧。”
其实他就纯粹不想让季明景碰文斯,刚刚也是,现在更是,当然这理由不能公之于众。
文斯没想到他会坦诚说出这番话,愣住了,韩大义也才反应过来,“是啊文玟,你这也湿了,还有衣服吗,没有我给你找一件?”
他没带,但文斯不想麻烦人家,就推说“带了”,想着自己是深色衬衫和西服,面积不大不容易看出来,过会儿风干了别人也就不会注意他了。
可闻礼说,“走吧。”像是等他一起。
管家也过来了,“闻总,这边请。”然后因为韩大义的话,又对文玟道,“文玟先生,我先陪您和闻总去取衣服?”
文斯没办法,大家都关切地看着他俩,只能先跟去避避风头。
果然……他心想,男装和弟弟碰一块儿总没好事。
他们走后,熙熙攘攘的人群也陆续散了,只是个酒会上不算罕见的小插曲,大家各自说话用餐,但也还有人不免带着探究打量那两道一前一后的背影。
刚刚最先不小心撞到文斯的那人没耐住好奇心,悄悄问季明景,“季老师,闻总是不是对文玟有意见啊?”要不好好的干嘛那么用力拉人家。
意见?季明景脸色也不好看,怕不是意见吧,但他没明说,只是远远眺望对面那座别墅二楼的方向。
**
一路有管家在,文斯和闻礼谁也没说话,他们先去闻礼的车那儿取衣服。
到了车库,文斯看闻礼打开车门,心里想着,他没带衣服,一会儿管家问他就实话实说好了,本来就是不想麻烦他家主人,这种事情管家也能理解。
可没等他说,闻礼已经从车后座拿出两件衬衣来,“我有多余的,给你换上,不用再去另找了。”
闻礼关上车门,“应酬多,这种事情常见,所以备得多。”
他也没给文斯拒绝的机会,锁上车门,问管家,“客房在哪,麻烦您带个路吧。”
韩大义的别墅很大,比闻家的别墅大了不止几倍,应该叫作豪宅更为准确,文斯早就听闻韩制片家五代同堂,一大家子都住一起,不过今天家里人不在,说是度假去了。
管家将二人领至客房,便恭恭敬敬地离开,表示会在楼梯口等待,闻礼进去后将衣服放在玄关,直接推开卫生间的门,不一会儿传来水龙头的声音。
文斯看着玄关架子上挂着的两件衬衣,哀叹连连,他不想换衣服,闻礼为什么一定要他也换呢?
然后就想到刚刚那红酒事件,闻礼到底什么意思,突然扯他?出事后还一脸不满的样子。
明明他才是无辜受害者吧?
正在愤愤不平的时候,卫生间里的男声喊,“文玟,帮我把衣服拿一下,忘拿进来了。”
文斯:得,少爷还指挥起他了?真当他没脾气吗?
文斯看向衣钩上的衬衣,突然狡猾地笑了笑,拿起那两件衣服蹑手蹑脚地往外走,手刚刚摸上门把手,打算轻轻、再轻轻把门拉得更开——
“文玟?”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文斯:!!
他还没反应过来,有只手臂从旁伸出,迅速而大力地按在打开的门上。
砰的一声,门关上了。
然后他被那趋势带得,几乎是脸朝前趴在门板上,额头也不轻不重地磕了一下。
“你要去哪儿?”身后的人问。
听到这话,文斯顿时火气飙升,捂着额头暗骂,转身就想把手里的衬衣扔那人一脸。
“你这家……”伙。
后面的话却自动消了音,实在是转身后那画面具有太大的视觉冲击力。
闻礼已经脱了上衣,就那么站在他面前,文斯一下没能收住目光,自然而然地就看了过去。
之前总是隔着衣服想象的肌肉线条,如今就这么敞亮而无遮拦地出现眼前,导致文斯根本不知该往哪里看。
而那双小鹿似的眼睛,又像受惊又像忍不住想看、然后还明显有点看呆了的样子,让闻礼本来乏善可陈的心情刹那阴转晴,他唇角无意识翘起来,低笑一声。
“拿了我的衣服,就想跑?”
他抬手轻轻从文斯手里抽走衣服,然后直接支在门板上,毫不顾忌本来熨烫得齐整的衬衣,已经被他捏得皱了。
闻礼这一动作,让文斯感到莫名的危险逼近,他不由自主后退一步想要拉开距离,可背后就抵着门,闻礼两只手都撑在他身侧。
而往旁偷瞄一眼,那条健壮的手臂因为用力微微鼓起,仿佛蕴含着无穷无尽的能量,轻易是没法挣脱的。
“我没……”
文斯不知自己怎么突然就被困在这方小天地里,他起先还倔强地瞪着闻礼,可随着空气流速变慢,却连同呼吸也越来越困难了。
而闻礼还垂眸看着他,目光幽深,看得人心头发麻。
文斯不敢和他继续对视了,可低下头却更加看到闻礼光着的上半身,矫健的,像一堵异常厚实的墙,挡住了他去路。
玄关的声控感应灯等待太久,悄然熄灭。窗外夕阳细细的线穿进客房窗户的缝隙,与空气里跳跃的尘埃,打在闻礼仿佛泛着光的蜜色皮肤上。
有传说,傍晚乃逢魔时刻。
随呼吸起伏的肌理仿佛也因此被附上某种奇异而魔幻的吸引力,还有他一直梦寐以求却还没练出的人鱼线,文斯看着,耳根终于不受控制一点一点烫了起来,额间浅浅的红痕也在皮肤温度上升中逐渐消弭不见。
他仿佛不安地嗫嚅了一声,闻礼没听清,目光逡巡,最终锁在文斯细腻的颈处,那里正被夕阳光线和体温的热感涂抹上浅浅的橘色,闻礼低头看着,喉结轻微滚动,情不自禁想要俯下身……
却听到文斯低声说,“我应该除了季老师的事,没得罪你吧?”
这腔调里带着一丝极力压抑的委屈,在闻礼还没碰到他前,文斯抬起了头,眼神控诉。
闻礼被他看得一怔,“得罪我?为什么会这么想?”
“我要不是得罪你,你刚刚至于那么陷害我吗?把我叫这来,先前还屡次捉弄,很好玩儿吗。”
文斯说着,从开始的轻声犹疑,到后面越说越快,恨恨地注视他,这次终于敢与他对视了。
可闻礼却被那目光里的怨愤深疼地刺了一下,他闷声问,“什么原因,你真不清楚?”
“我……”
大概是压力使人进步,文斯本来想不通的,却在此刻突然醍醐灌顶,好不容易支棱起来,又于这场眼神角逐中再次闪落下风。
他立马要怂了,“我、我不过是被人推了一下,差点把酒洒在季老师身上而已,但你要是不来,我杯子也不会脱手的,你至于为他这么整我吗。”
闻礼本来严肃地注视文斯,一腔的情绪酝酿,就等他领悟到哪怕些许,便接上去一鼓作气。
可这时闻礼却浑身一僵,满眼快要盛不下情愫都像被秋风扫落叶般遍扫而空,他不可置信地看向文斯。
久久沉默后,闻礼明白了。
之前和今日的种种,文斯对他总是时不时流露的排斥和戒备,竟是源于两人从来都不在一个频道上。
而文斯在颁奖礼上和他说的,说他和季明景没关系,以及方才这句话,闻礼想到网上那些“绯闻”,所以他竟一直以为自己看重的是季明景?
闻礼哑然失笑。
或许最开始他自己也没意识到对文斯抱有什么样的想法,但文斯竟然在他几次三番毫无意识地示好和亲近后,仍然以为自己和季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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