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舒当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开仓放粮,救济流民吗?”
步惊云点头:“嗯。”
姜舒微微蹙眉,道:“此事牵扯众多,你让我想想。”
步惊云没有过多纠缠,见他开始考虑,就干脆地应了声“好”,转身离开了正堂。
看着他大步离开的背影,姜舒不由暗暗叹气。
他倒是走得潇洒,把难题都留给了自己。
毫无疑问,步惊云的出发点肯定是好的,密阳城所在的这个位置就注定了他们将来要面对的战事注定少不了,所以招兵是肯定要招的。
可如今这时候,他们才刚把俘虏交换过来的一千多人安顿下来,府中的粮食着实所剩不多。
偏偏这城里连个可以薅羊毛的大户都没有,所以姜舒也断不可能像在巽阳那样使计让诸世家捐献。
向老父亲再讨点粮食?
他都讨了几回了,哪里还好意思开这个口。
姜舒按了按眉心,心道这高官厚禄也不是那么好拿的啊!
思索一番,没能想出对策,姜舒就理理衣服起身,准备去询问自己的智囊团了。
平常无事时,张子房一般都待在兵器坊,姜舒懒得跑那么远,就直接去了隔壁的侧堂。
他进去时,谢愔正吃着下午点心,见他过来,便邀请他一同享用。
姜舒扫了眼,发现他吃的甜点竟然是布丁,一时间有种次元壁被打破的诡异感觉。
“此乃徐海在西市一家糕点铺所买,口感颇新奇,殊弟可以尝尝。”
“多谢。”姜舒在几案旁坐下,用勺子挖了一勺布丁放进嘴里。
布丁约莫刚冰镇过,口感冰凉爽滑,好吃又解暑。
姜舒心里盘算着等会儿上论坛看看这是哪个玩家所做,回头他也命人去买一些。
甜品总是令人感到放松愉悦。
两人相对而坐,安安静静地吃完了两份甜点,随后谢愔让婢仆撤走盘子,询问道:“方才见殊弟进门时愁眉不展,可是有事为难?”
“是有那么一件。”被投喂了一份布丁后,姜舒心情稍霁,不紧不慢地将招兵之事以及自己对仓库不丰的忧虑说了一遍。
谢愔听完后,神色毫无波动,只平静道:“此事不必担忧,不出半月,郡内府仓定然充实,步将军若要招兵,尽管让他去做便可。”
姜舒不明所以:“为何?”
“殊弟可还记得一月前我谢氏商队从密阳带走的那数车大货?”
“自然记得。”姜舒隐约明白了他的意思,问:“难不成,那些货物很受南地人士的欢迎?”
谢愔微微点头,唇边带起些许笑意:“殊弟还是早些做好准备,此地很快便要繁荣起来了。”
第五十七章
“铛!铛!铛!”
雄浑撞钟声惊醒了员工宿舍内的一众女工。
一阵窸窣动静过后,身为宿舍长的殷大娘率先起了床。
她先套上草鞋到窗边推开了窗子,令清凉的晨风吹进屋里,随后回到床边一边叠被子一边唤醒其他女工。
“都起身了,钟响了!”
“张大娘,王娘子,别躺着了,错过了时辰你们可就吃不着朝食了。”
“吕小娘,怎还睡着呢,昨夜是谁说今日想拿赏的?”
手臂被轻轻推了一下,吕绵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灰蒙蒙的粗布床帐,她迷茫了一阵,过了片晌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回到了魏国。
在匈奴统治下的那段痛苦记忆太过深刻,直到现在,吕绵还时常精神恍惚,不敢相信现在的生活是真实的。
现在的她被安排进了官府的作坊,不仅可以安心地休息睡觉,不用担心被打被饿肚子,每日只需干四个时辰的活便可一日三顿吃饱饭,到了月底还有工钱领,这样的日子美好得简直就像做梦一样……
“怎还发着呆,再晚些,去食堂都吃不着饭了!”睡在下铺的张大娘好心提醒她。
吕绵注视着她身上所穿的绣着纺织厂白梅图案的女工衣服,倏然划开唇角露出个大大的笑容,一骨碌翻坐起身道:“这不就起来了嘛。”
快速地换上自己的工服,吕绵叠好被子爬下床,梳洗过后便跟着同宿舍的几人一块去了红砖水泥搭建的大食堂。
她们到那时,食堂里已经坐了一批人,三五个围在一桌大口吃着蒸饼喝着粥。
正排队领朝食,吕绵见有几人已经吃完去放盘子了,疑惑问:“她们怎起得这般早?”
“哪是起得早,她们是刚下工呢,”殷大娘回她道,“这里边有几人我认识,是倒夜班的。”
“今后我们也会轮到倒夜班吗?”
“那是自然。”
话说着,不知不觉轮到了她们领朝食。
吕绵拿着盘子和碗站到窗口,探着脑袋往里瞧,只见长桌上放着六只大木盆,里面分别装着粟米粥、烤红薯、白面蒸饼、咸菜和肉酱烤饼,还有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汤。
“那是何物?”她指了指远处的那盆汤,询问里边打饭的是个阿婆。
“那是肉沫粉丝汤,是用肉糜、酱油和红薯粉炖的。”阿婆回答。
吕绵不知红薯粉是什么,但既然放了肉和酱油,那定然好吃。
她要了碗红薯粉条,又点了个肉酱烤饼,随后在烤红薯和白面蒸饼中纠结起来。
食堂有规定朝食至多只能选三样,拿多少吃多少绝不可浪费。
她两样都想吃,便有些难以抉择。
身后的殷大娘看她犹豫不决,就出声道:“你还想吃哪样,等会儿我帮你点,我们一人一半分一分。”
吕绵眼睛一亮,连忙答应道:“多谢大娘。”
片刻后,同宿舍几人围坐在一桌吃饭。
吕绵先咬了口香甜绵软的烤红薯,还未咽下去,又嗦了口红薯汤粉,鲜美的粉条滑入喉咙,吕绵感到无比满足愉悦。
美美地享用了一顿朝食,女工们带着笑容去往各自的工坊。
途中路过绣阁,吕绵不禁从窗外探进羡慕的目光。
他们大部分女子被分配的活都是纺纱织布,个别体力好些的被分去了染坊,那的活累些,不过吃得好,拿的工钱也多,而虚弱些的则大多被分去了丝坊,做些缫丝、调丝的轻活。
但也有一些两不沾,她们原本是世家女,或是富裕人家的侍妾婢女,擅长做绣活,就被分到了绣阁,不仅活轻松,工钱也领得多。
吕绵极喜爱绣阁里边的氛围,奈何自己不擅刺绣,便只能在外边瞧瞧。
羡慕归羡慕,各坊有各坊的好处。
例如吕绵所在的织坊便有个规矩,大家按劳算工钱,织的布越多,得到的工钱越多,且每日织布最多的人还会被评为最佳织工,得到织坊管事给予的特殊奖赏。
奖赏每日皆不相同,昨日是殷大娘拿到了最佳织工,管事便给了她一个叫做蜂蜜蛋糕的东西,据说十分昂贵,小小一个便要几十钱。
吕绵有幸分了一小口,那带着鸡蛋香气入口即化的柔软口感着实惊艳了她的味觉,直到躺在床上仍回味不止。
于是昨晚睡前,她便对众人放话,今日定要当一回最佳织工。
吕绵想要拿奖赏,其他人自然也想,来到织坊,方才还有说有笑的几人一坐到织布机前便都进入了竞争状态,争分夺秒地开始做工。
直到织坊管事过来,才有人好奇询问:“张管事,今日的奖赏是何物啊?”
闻言,其他人也纷纷投来目光。
织坊管事名叫张嬛嬛,是个女玩家,她既不爱做生意也不喜欢打仗,反而总想着进宫当妃子,体验尔虞我诈的宫斗生活。
可惜这时候没个体面出身,进宫也不是那么好进的,何况皇宫还离得那么远。
无奈之下,张嬛嬛只能退而求其次地应聘了纺织厂女官,在古代体验职场生活。
在宫里要拼心计,在职场自然就要拼绩效了。
为了鼓励员工努力工作,张嬛嬛在织坊设立了一系列赏罚制度,例如每人每月必须要织出多少匹布,多出来的额外算工钱,少的就要扣工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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