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淅淅沥沥的出了好些紫黑的污血,水时又拖拽符离往狼穴的温泉中去,要洗一洗伤口。那处泉不断从地底冒出,又渐渐流走,是一处活水,且狼群也很少饮用,所以水时才放心去洗毒。
只是符离的块头太大,他那小身板根本拖不动!这回狼王见母亲之前的行动也学到了,当即帮忙一起拽人。它很相信水时的办法,因为自己就是个例子,兄长的这只雌兽很有些不同。
背部的伤口被洗净,因为流血过多,那一块肌理惨白。符离任人摆弄,丝毫没有要醒来的征兆,水时担心是时间太久,毒气循环到了血液里,那就不是从伤口那能处理的了!
于是坐在泉边想了想,最终决定,还是要带这人下山。
只有人类会研制各种毒药以达到私欲,也只有人类有医术圣手,能解人命于倒悬。
既矛盾,又复杂。
水时连拖带抱,将将咬着牙把符离背到山梁处,便没了力气,惊惧过后他手脚都发软,是强撑着一口气要带走符离,才能坚持!眼下只有下山,符离才有一线生机!
最强壮的白狼能够勉强快速带一个水时越过山岭,来到东山。但却绝对带不走一个昏迷的符离,他的体格太大,浑身都是结实的筋骨,又在昏迷中无力攀住狼背,没有着力点。
无奈,水时只得将洞穴中的兽皮垫在符离身下,自己用其余的皮子系成绳子,联结符离与自己,他攥着拳使力,牙龈都咬出血,身上挎着皮绳,艰难的拖曳着身后的人。
狼群也来帮忙,叼着符离身下的硬皮子,一起往前使力。终于,它们摸黑的过了草地,走到林中。
只是速度太慢了,不知道呼吸微弱的这人,能不能坚持到山下。并且拖曳着,也无法越过山岭。
水时心中无力的难过,痛苦的煎熬。符离能救自己,但自己救不了符离。挎着皮绳的颈背早就磨破了皮,肿起老高。
他还是憋不住哭了。年纪尚轻,又没历经过多少世事,且只身独在异世,他愤怒于自己的无能!但无可奈何。
于是只能将皮绳勒的紧紧的,咬着牙,不管多么艰难,也脚步蹒跚的往前跋涉。只是眼泪大颗大颗的落在枯叶乱枝中。
这时候空中的朔月在暗云中冒出个小角,有些微光漏洒在东山之中,尚且能看清身边景色。水时正闷头往前拉人,忽听前方一阵响亮的骏马嘶鸣,那声音有些熟悉。
水时猛然抬头,在他模糊的泪眼中,看到树林前方,立着一匹极高大健壮的黑马!
她光滑油亮的皮毛沐浴在月光下,微微泛着光,身上线条流畅,肌肉结实。夜晚的微风轻拂长长的鬃毛,骏马一甩头,毛发轻柔的散开又落下。健壮又美丽,是山野中的神秘精灵。
水时哑着嗓子惊讶的喊出声,“马王!”
狼群戒备的盯着这匹群马的首领,它们之间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尊重对方,也警戒对方,此刻正是族群危难之际,便更是小心。
狼王挡在水时与符离身前,蓝眼睛凶狠威慑的注视高大的马王。这匹马粗壮的马蹄,能够轻易踢断猎食者的腰脊。
不一会儿,林中悉悉索索,又钻出来一匹气喘吁吁的小黑马。它自己不敢接近狼巢,但又要找水时,于是就颠颠的去搬了救兵!只是实在跟不上母亲的速度,累了个半死。
小黑马一出现,剑拔弩张的气氛有所缓解,狼群知道这个跟着符离与水时的小家伙,且母马有了钳制与弱点,狼群稍安。
水时不管其他,他看着那样健壮的马王,心瞬间活了!
于是,就仿佛默认,马王高大的身躯俯卧在地,狼群也不再上前,任由水时磕磕绊绊的将人抬到那匹马身上,又用兽皮绳子固定好,以免中途掉落。这马太高,掉下来怕要摔坏。
符离高大的身躯,卧在宽阔的马背上刚刚好!合适极了!水时这才缓了缓脸色,他叫来那匹熟路带他进山的大狼,依旧趴在它的背上。
小马见水时竟骑狼不骑它!不乐意的跺了跺蹄子,但心中明白,它不驮人都尚且跟不上母亲的速度,自己太弱小了,要好好长大!多吃,多睡,多跑!
就在小马丰富的臆想中,这东山称王的动物们带着水时与符离,飞速前进,白狼在前方引路,马王在它身后平稳的飞驰。
这两种动物的耐力与速度都堪称之最,水时只觉得没多久,天还没亮,就望到了热河村!
快要破晓,狼群不再向前,他们目送着两马两人,回到那处土屋中,而后,便撤回东山。
在晨曦将至未至之时,以东山为中心,各处山中都狼嗥四起,他们一个族群,不论种类,全部仰天对月,狼声震天。
连山下的村民都能隐约听到,热河村只觉得敬畏,但与狼群有过节的远山村却吓的不行,当即又趁着天光亮后搬走了好几户人家,实在不敢住了!
再说屋中的水时,他安顿好符离,又把凉炕烧热,给他喂了些热水。随后拿了一捆皮子与几颗灵芝,用筐装了,走到坡下的郑家,敲了敲门,他要去给符离找附近最好的大夫!
作者有话要说:
第25章
冬月里的乡村寂寂无声,连狗儿都安静的蜷在窝里睡觉,唯有一间土屋中,依旧依旧燃着豆灯。
郑家老两口此时也没睡,老四连夜从县城回家来,要凑些钱走,他老师病重,却因贫寒,无钱买名贵的药引,只得众学生商量好,凑一凑,好歹有个盼头。
但二老都闭口未提水时给他们的几颗灵芝,只是将手里不多的钱财都尽数打包给儿子,去给老师送去。一码归一码,凑救命钱是他们的心意,但水时的东西可不能给出去!一是他人之物,二是怕宝物招灾。
郑承安正心焦,虽然不好回家要银子,毕竟父母生活也不多么富余。但老师命悬一线,他师兄开好的救命方,怎知无钱买药啊!无法,家中钱财只能日后再补,毕竟人命重要!
这边他刚要带着钱雇车往县城走,一家人就听有人焦急的敲门。这个点,邻居可不兴来串门子。
正纳闷,门口响起了水时的声音,“郑叔,郑婶,开开门,我有急事!”
老郑头赶紧去下拴开门,郑婶子则给四儿子说,“是信上提过的水哥儿,一家人,以后你多照顾。”
开了门,郑老头豁了一跳,怎么一宿不见,这孩儿成这幅模样了!眼睛也肿,脸色也煞白!所以忙迎到屋里,给倒了杯热水喝。
正屋中只有老夫妻两个与郑承安,其余三个儿子都各自在房中睡觉,毕竟有关钱财,也不好叫两个媳妇知道,钱都给了小叔子了!
郑婶见水时这样子也着急,“怎么了孩儿!这才一宿,碰见贼人了么!”
水时感受着郑婶子摸着他脸颊温热的手掌,又忍不住红了眼睛,开口说了进屋的第一句话,“叔,婶,我要找郎中,找这里最好的郎中!”说罢把一筐皮子与灵芝都倒在桌上。
郑承安见水时这个小哥儿进屋,先是守礼的低头立在桌旁,但见这刚被父母救回来的小哥儿竟然稀里哗啦倒出一堆名贵的皮毛,最要紧的,还是三只极大极好的火灵芝!这东西千金难求!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老夫妻赶紧将东西给水时装起来,边装边问,“怎么啦,身上哪难受!”
水时想了想,依旧把他屋子里有人说了,只是说这人是山中的猎户,是他的救命恩人,因为怕自己名节有损,才不叫说出自己被他所救等等,半真半假,谎话编了个圆。
有时候事实就是如此,说真话没人会信,谁能相信一个人在东山的狼群中生活,还那样凶悍如野兽!但假话却让人瞬间信服,他们本就疑惑水时能在深山中存活,如今听说原来是有个恩人,立刻就说的通了!
老汉当即就要去请村里的赤脚大夫,在他看来,汉子有病也不外乎砸摔,看看就好。可却被承安拽住了胳膊,“水哥儿,我是你四哥承安。”
水时心中焦虑,也没太注意他,这时候才上前叫人。郑承安与老汉的三个儿子都不同,许是读书的缘故,虽然年纪轻,但并没有莽撞之气,反而温文尔雅的,穿了一身粗布长衫,还很沉稳。
“你先说什么病,四哥和爹娘也好斟酌着找大夫。”说话也不想村里人嗓门极大,但有条有理,声音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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