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幺看着王妄,悲伤低头的时候唇角弯了下,他会是大临的少帝……而王妄会是他的大师傅,他一手培养、会对他忠诚如狗般的大师傅。
他就是有点奇怪,奇怪为什么绍元帝叫他皇儿的时候他会流泪,他摸向自己的眼角,那里还湿润着。
陈幺想不通也就不想了,哭也就哭了,哭了效果更好。
大师傅殉天,什么都没留下,卫贤眼眶红肿,悲痛欲绝,钦天监大多是孤儿,都是被大师傅收养照顾的。
大师傅交代过他,他一旦身死就必然已经做出了抉择。
卫贤是大师傅选的下一代大师傅,他会是陈幺的大师傅,少年眼还红着,身姿却十分的挺拔,他带人闯入天延殿,就看了一眼死在龙椅上的绍元帝。
对逼死他师父的绍元帝他真的不愿再多看一眼:“绍元帝已死,还请少帝登基。”
他师父交代他,他一旦身死就支持陈幺登基。
陈祥还在大哭,他实在是悲伤,他自打进宫就跟在绍元帝身则,绍元帝从不会对下人动则打骂,绍元帝会叫他伴伴。
绍元帝还说他若是有了儿子,就应该喊他爷爷,陈祥连忙跪地说不敢,但心里实在是高兴啊。
陈祥还在哭,抱着绍元帝痛哭,他其实还哭大师傅,他是看着绍元帝长大的,也是看着大师傅长大的,他虽然从来不说,但在他心里,他们如同他的亲子。
他哭,一直的哭,却不敢表达自己如丧子般的悲痛,他只能像太监哭着帝王一直喊:“陛下、陛下啊。”
陈绍、陈绍啊!
他哭完绍元帝,又哭大师傅,“大师傅,大师傅啊!”
杜玉、杜玉啊!
陈祥能找到九阳之体还是舍下脸皮去求大师傅帮忙的,他就是个凡人,他就是个老太监,若不是大师傅帮忙,他哪里能找到九阳之体。
卫贤带人闯进来,说绍元帝已死,请少帝登基,其他人都不哭了,一朝天子一朝臣,这大喜的日子,他们怎么能哭。
偌大的天延殿就剩下一个老太监在哭,嚎啕大哭。
卫贤进来,对陈祥的悲痛是冷眼旁观,他进宫的时候绍元帝已经和大师傅闹翻了,他不知道面前的这个老太监其实被他的师父当成父亲尊敬过。
他憎恶绍元帝,自然也就憎恶这条凭着绍元帝上蹿下跳的老狗,在他看来,绍元帝身边的人、这一殿的文武百官都是逼死他师父的凶手:“陈祥,少帝要登基,还不去请少帝?”
陈祥像是被人把魂喊了回来似的抖了下,他看着威风凛凛的卫贤,扯出一个比鬼还难看的笑:“你是大师傅的徒弟……”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卫贤该是杜玉的儿子,也合该是他孙子,“你叫什么名?”
钦天监的一切消息都是机密,就连他都探听不到。
卫贤冷声道:“与你何干。”
他上前,想把陈祥拎走,陈祥却哆哆嗦嗦地往怀里掏了掏,他掏出一个红封交于卫贤,“欠了你这么些年生辰礼,一次补给你。”
卫贤皱眉,并不接,这是什么场合?大庭广众之下贿赂他吗?
疯了吧。
陈祥也知道这不是个好时候,他就是觉得再不给就没机会了:“拿着吧,这是机密要务……”
卫贤抽走了红封:“你最好没骗我。”
陈祥只是笑,很慈祥的笑:“长得真好,就是和杜……大师傅不像,他年轻的时候……老了,话多了。”
他爬起来,打开天延殿的暗阁,笑了下,“殿下。”他从怀里掏出一封明黄密纸,“先帝遗诏,命您即刻登基。”
“殿下,先帝说大临就交给了您了……愿大临盛世永昌。”
陈幺还披着狐裘,一身雪白,他身量拔高了些许,姿容也越发出色决绝,他眉心的朱砂宛若焰火,夺目诡艳,他正要接,陈祥忽然跟想起什么似的,他这次摸半天才拿出一个红封:“殿下,老是接您的赏,老奴实在是愧不敢当……还请殿下一并收下。”
陈幺看了下红封,又看了下那道明黄下的遗诏,陈祥对他很好的,陈祥愿意奔走几千里为他寻找九阳之体,还总是笑眯眯地看着他。
他是准备让陈祥继续当大总管的:“阿翁,你也要走了吗?”
阿翁?
陈祥捂脸哭,又捂脸笑,他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阿翁,阿翁还得起看着他们俩才行,到了下面就别争了。”
陈幺安静了下:“哦。”
他周岁大的时候,陈祥曾哄着他说话。
……
福寿殿里就一个小婴儿躺着,一个老太监鬼鬼祟祟地走了进去:“幺儿,幺幺。”
他一脸笑容,脸都挤成了褶子,“叫爷爷阿翁。”
“跟我学,阿……”
“……阿翁。”
……
估计陈祥以为他那时候不记事才敢这么说的吧,陈幺其实记事,他生来就懵懵懂懂地记得事了。
陈祥把东西都给了陈幺:“老奴、老奴叩见陛下。”他带头下跪,五体投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绍元帝已崩,少帝继位。
陈幺还年幼,不是没人有其他想法,挟天子以令诸侯、或者垂帘听政什么的,但下一秒,就没人打这个念头了。
绍元帝逼死了大师傅,钦天监的少监主竟然没有难为绍元帝的儿子,虽然他还阴着脸,但还是一撩衣袍跪下了:“臣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先帝有遗诏,钦天监也支持陈幺,就是有人有想法也不能表现出来,文武大臣们纷纷跪下:“臣叩见陛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延殿外压了两年的乌云彻底散开了,金乌再次翱翔于九天之上,皇城内丧钟和恭贺声同时响起。
咚——“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九为极,九声丧钟后,皇城都知道绍元帝崩,少帝继位了。
满朝文武皆跪了下去,王妄看了会才热闹才想起来自己好像也要跪,既然是陈幺继位,他跪一跪也没什么关系——有人拉住了他。
“王妄。”
陈幺年纪尚幼,他还刚死了父皇,他神情并不脆弱,只是眼睛有些红,他说话还是冰冷冷的,“你不用跪。”
王妄怔了下,他又笑:“媳……幺幺,你现在是少帝。”他轻轻推开陈幺的手,“我不跪就太没有体统了,幺幺,不用为了我怕破例。”
他其实是个很难驯服的人,他被当成奴才抓来,见到陈幺的第一句话就是“还与天同寿,你活的过及冠吗?”他还说,“福薄寿短,一副早夭相。”
王妄也跪,还是那双充满狼性和叛逆的眼神:“叩见陛下。”他其实连他师父都没有跪过,他这个人说好好听点叫桀骜不驯,说难听点就是唯我独尊、睥睨天下、生性狠毒,他可不是什么生而知之的人,他就是一个小孩,一个八岁就知道五马分尸、抽筋扒皮、把人家祖爷爷都扒出来鞭尸的小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剧本《天元杀妖录》
简介:天道恶,人世艰。师父让我除妖卫道,我问师父何是妖,师父说吃人的就是妖……我下山游历,发现妖吃人,人也吃人。
既如此,索性都杀了吧。
王妄是何许人也?
十六岁单刀赶赴十万荒山,肃清了万妖窟的凶人。
他可能脑子不太好使,但绝对是个绝世凶器。
陈幺瞥向王妄,陈五幺是怎么死的?想起来了——“你既然非要与我双修,那就接我一刀?”
生而知之、大智近妖的陈五幺就这么被王妄一刀劈死了。
陈幺想了下……王妄喜欢他,应该不会因为他想和他双修就劈死他,应该会是——“你根本就不喜欢我,你就在利用我……你骗我!行,原谅你是吗?接我一刀我就原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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