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余芒搁下电话:“确定今年走?”
“我考得不错啊。”
可能是年纪还小,陈幺没什么野心,“能走就走喽。”他唯一苦恼的是,“我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专业啊。”
大学专业五花八门,他什么都感兴趣,什么都想沾点,“妈,牙医帅不?小花说牙医可帅了,还很赚钱。”
他眨眼睛,年纪轻轻就学会了画饼,“等将来我开医院了给妈妈买别墅。”
陈余芒无所谓这些,她养了许多花草,没什么物欲:“怎么?”
她看向陈幺,“担心我不同意啊。”
陈幺是有点担心,但他肯定不能没眼色地说出来,他抓了下头发,男生的睫毛一字蓬开,脸庞很有少年气,学校只教书本上的知识,只谈学习:“我就是觉得高中挺没意思的。”
他想了想,又想了想,“比起学习花是怎么光合作用的,我更愿意欣赏花的盛开。”说到这里,他也会有些不好意思,“妈,我是不是……”
经常有人说他玩物丧志,恨其不争。
陈余芒没立刻回答,她像小时候揉了揉陈幺的脑袋:“花开很美的。”她声音很轻,但很坚定,“没什么值不值,只要喜欢,我们所生活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哪怕是下雨天看蚂蚁搬家。”
陈幺很少被这么摸头了,小时候总是被抱来抱去,长大就起了叛逆之心,再说,少年人的脑袋总是有尊严的。
但他这下没反抗:“妈,我好感动怎么办。”
陈余芒的语气更温柔了:“把你压岁钱给我?”
“妈妈看上了个两万一千八百八十六块三的包。”
“?”
都精确到毛了,陈幺立刻爬了起来,“你知道我保险柜密码?”
不就是你生日?
打小学就没变过。
“跑什么啊。”
陈余芒看着二话不说就跳起来就往卧室蹿的陈幺,“不是给妈买大别墅吗?”
“妈懂事,妈不要大别墅,妈就要个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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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幺的升学宴临近开学才办,左邻右舍都来了,季霞跟陈幺其实没什么亲戚关系,但还是封了个很厚的红封。
亲戚分了好几拨,陈余芒忙得晕头转向,好不容易坐下来又发现陈幺不见了。
这臭小子。
陈余芒坐下又站起来,酒店有八层,他们包了的数比较吉利,包在了六层,场里没人,她转出去,看到了挺意外的人。
这小孩有出息,难得见一次:“小随。”
她还挺高兴的,“你怎么来了?”
“什么时候到家的?”
季随穿得挺随意的,白恤、长裤,但就是这么简单还是显得含蓄内敛,很有深度。他睫毛很长,眼皮偏窄但较深,鼻梁高挺:“回国有点事。”
他朝里看了眼,“刚好听我妈说是陈幺升学宴。”
“打扰了。”
陈余芒笑了起来:“打扰什么。”
季随还真是十年一如一日的客气,“快,进去坐吧。”她是想多聊两句的,但是,“陈幺又不知道跑哪去了。”
季随没进去,他跟上陈余芒:“我陪您。”
陈余芒倒没多想,季随在她心里脾性一直是很好的:“一转眼,你们都要上大学了。”季随比她高好多了,“还真快。”
陈幺也不难找,他就和一群人在六楼的口的露天阳台上,今天算是他的大日子,但他显然也没多重视。他穿了和季随差不多款的白T,头发像是随意抓了下,有些卷,有些乱。
似是被人提醒了一声,少年插兜站着,偏头望了过来,左手腕露出的一截手腕白皙精瘦:“妈。”
他同学来了,说给他送行。
都是熟面孔,都陈幺高中的同学。林林总总二十来人,男生或者高或胖,都没什么好说的,倒是女生们显然都精心打扮过,女生总要更有仪式感的。
离陈幺最近是个穿娃娃领洋裙的女生,她说不上多漂亮,但给人的感觉很舒服,她刚一直挽着陈幺手臂,见陈余芒来了也没松开,还打招呼:“阿姨。”
这一声算是打开了什么开关,陈幺的同学都齐声道:“阿姨好。”
陈余芒可算知道陈幺去哪了:“都来了啊。”
开桌都是算好的,人都到这了,她再临时加桌也晚了,“陈幺。”她微笑道,“过来。”
陈幺看到了季随,但没在意,今天来了好些年没见的亲戚,表哥表姐,他走过去:“妈。”
陈余芒拉过陈幺,低声道:“怎么没提前说。”
陈幺也不知道他们要来:“我也不知道。”
他瞥了他们一眼,病怏怏道,“一高都开学了……请假出来的吧。”
小时候就怕热,长大了还一晒就蔫。
陈余芒拍了下陈幺的肩:“站好。”
她突然想起季随还在一边,“这是你小随哥。”
陈幺只得稍稍站直了些,他眼睛好看,睫毛很蓬,眼皮处开着不深不浅的扇,完美到恰到好处,不管是堂哥还是表哥,他统一招呼道:“哥哥好。”
季随垂了下眼:“嗯。”
陈余芒也不能把陈幺的同学晾着:“你不是说想吃韩啦啦的自助?或者你看你们想吃点什么,你带你同学去玩,这边儿妈妈来招呼。”
陈幺又站直了些:“行。”让他同学跟他亲戚坐一起也不太合适,“那我走了?”
“真走了。”
陈余芒知道陈幺是什么意思:“放心,我给报销。”
陈幺笑了起来,瞳孔里像是点了高光,他这么大还是很亲人,在陈余芒肩上蹭了下:“谢谢陈女士,陈女士真好。”
他走到楼梯口又回身摆手,似乎影子被拉长了,倏地一下,少年好像长了好高,他转身,T恤罩着肩背,腰身细瘦,漆黑的眼睫,随性像劲草,挺拔如白杨:“再见。”
第236章 失忆着相聚(全文完)
季随来了应该是陈幺招待的, 他俩也算是同龄人,但陈幺跟他同学出去了。陈余芒领着季随往里走:“难得回来一次,你妈呢?”
“在工作, 今天没抽开身。”
来客很多,季随挑了个临近的位置落座:“陈姨不用顾忌我, 您去忙吧。”
陈余芒确实有点忙, 三叔公四姨婆都来了,她是需要作陪的, 揽了下旗袍披肩:“那小随你随意。”大学生还没开学, 升学宴上的年轻女孩子打扮都挺靓丽的, 唇角弯起一点笑,她亲切地拍了拍季随的肩,“小随。”
“多和同龄人交流一下。”
长辈似乎都会提一下这方面的事, 但季随没有婚恋的打算,以前他总是正面回绝,今天不知缘何的沉默了下。
季随其实没怎么看陈幺, 也就记不住太多细节,男生站姿的说不上是赏心悦目, 但就是给人的感觉很舒服, 漆黑的眼睫有些弯、似乎在笑,视线在他脸上掠过, 又飞速转走,“哥哥好。”
升学宴, 他应该祝一声前程似锦,最起码也要说回声你好。
但他什么都没说。
他不知为何会回避他的脸, 下意识——“嗯”。
中午, 用电高峰期, 可能是电力不太稳,空调倏忽嗡了声,季随被打散了思绪,朝露台望的时候又走了下神。他还不知缘何要躲,只是刚刚的一幕又闪了下,被女孩子挽着男生神态如常,陈幺似乎也到了和同龄人交流的年纪。
肩、腰,半露的手腕……曾经的弟弟好像一下子就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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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万跟季随搭档久了,上大学都申了同一个实验室,作为好兄弟,他连夜开车接的季随。带他们的博导没有ISS的老教授好说话,批假批得很吝啬:“今晚通宵赶试验,你还撑得住吗?”
赶飞机一直挺累,季随闭目养神:“我在飞机上睡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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