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安侯世子?就是前几日当街纵马,怀抱姑娘奔袭的那位?薛将军是我敬佩的人物,可他的儿子竟甘愿做蒙蔽圣听, 仗势欺人的犬牙,令人齿冷!”
自打踏上这条路起, 薛寒星便以对这一切有了心理准备,可这却也是岑晚第一次直面铁翼骑这一身份给薛寒星坡上的脏水。更何况那天薛寒星是紧张自己的身体才那样着急, 于是他一改方才和善的态度,对祝文峻严正道:
“祝少卿此言差矣, 铁翼骑与我们同为圣上臣子,何故相轻?”不顾祝文峻愈发难看的表情,岑晚继续道:
“薛副佥事是我的好友,他的人品我再了解不过,俗话说眼见为实,前些日子更孤身潜入烛龙会,为那些因赌坊而背负巨债的人们开辟了一条生路。而我也深陷此案,您刚刚说的他怀抱之人,不是什么姑娘,而是我。”
听了岑晚的话,祝昂然心中暗道不妙,虽然这话说起来没什么问题,可他爹对铁翼骑的恶感根深蒂固,反而岑晚曾与铁翼骑之人共同办案的经历会引来祝文峻的排斥。
祝文峻身后几人也在这几个月中没少被迫跟随他在铁翼骑那边碰钉子,所以此时心中大抵都明白,这位刚刚上任的寺丞,前途堪忧。
那史志敏甚至忍不住捂嘴偷笑。看来这人虽有空降的本领,却也只能止步于此,不足为惧。
薛寒星见岑晚为自己出头,心中暗戳戳欢喜,但也不想他因此被上级反感,正要出言撇清二人关系。
祝文峻却先开口了:
“既然你也说身为圣上的臣子,须得为圣上分忧,那从明日起,你便来整理大理寺近十年的旧案卷宗吧。”
这工作虽说明显是在刁难岑晚,叫他坐冷板凳,但却也挑不出毛病,因为寺丞之职本就包含案件复核,只是这时间跨度太大,约莫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而现在这人手紧缺的关头,怕是连大理寺中的一条狗都恨不得拉出来当个人用。新新到任的寺丞却只能去那吃灰的仓库中,整理早已尘埃落定的案卷。
薛寒星皱眉,正欲开口,岑晚却抢先上前一步,应承了这项任务,不卑不亢地与祝文峻道别后便拉着薛寒星径直离开。
路上,薛寒星歉意对岑晚道:“没想到祝少卿对我有这么深的敌意,现在叫你去办那些杂务,我心中实在难安。”
虽然出言顶撞了顶头上司。又因此吃了瓜落,岑晚却并不后悔,反过来宽慰薛寒星道:
“这件事本来就不是你的错,祝少卿为人倔强,而我也不愿看他因为对铁翼骑有意见而冲你发火。更何况去梳理旧案,也有助于我去了解京城近年来的事态,我初来乍到,这安排没什么不好的。”
他突然又想起了什么,问道:“不对呀,你们铁翼骑西所与大理寺分明是在家的两个方向,你怎么跑到这边来了?难道是特意来接我回家?”
薛寒星猝不及防,闹了个大红脸,支吾道:“我今日恰巧到大理寺附近巡查,正好到了散职的时候,就顺路来接你。”
“哦——”岑晚声音拉的老长,薛寒星只觉得这个字意味深长。
幸好二人很快到了岑府门口,没成想,家中还有一个大大的惊喜正等着他们。
“爹地!”一个身高大约三尺,还未到岑晚腰间的小炮弹从屋里射出,直直奔向岑晚。
这娃娃虽然个头不高,却长得珠圆玉润,分量自也不小。他猛地抱住岑晚的腰,冲击力下岑晚不由向后退了两步,被薛寒星下意识接在怀中。
可这本该让薛寒星脸红心跳的肢体接触,却因为男孩一声洪亮的“爹地”,失了效用。
薛寒星的身体僵硬得像一块石头,呆愣地看着那个对着岑晚一顿狂蹭的娃娃,脑海中思绪翻涌。
岑晚有孩子了?
因为有些先天不足,所以如今已经六岁的石榴,大约也只有人家四五岁那么高。也叫薛寒星的误会,更有了依据。
薛寒星这边心中雪花飘飘,站在夏日里却如坠冰窟,岑晚那里却如春日暖阳普照。
自打扮作女子去查那桩拐卖案岑晚已然有月余没见过石榴了,他也思念得紧。
石榴身后跟着崔枣,这个少年多年陪伴在石榴身边,现在也已经是个大小伙子了。
他对岑晚行礼道:“荣家主那头得知了少爷的消息,一时还走不开,就命我赶忙带小公子先来京城。我们租了江州城最快的马车,轻装上路,这才短短八日就到了。”
岑晚蹲下身,捧起石榴圆润的脸蛋儿,可左看右看,就是觉得他瘦了。
石榴也咯咯笑着,任他摆布,现场洋溢起了愉悦的氛围,除了薛寒星。
五年前他便阴差阳错地错过了与石榴见面的机会,只是听了一耳朵“荣清兰有个孩子”,所以自然不会把当时那个未曾谋面的男孩与前这个看上去只有四五岁的石榴挂上钩。
更何况这孩子还管岑晚叫爹地!
说起来这乌龙闹得可不小,因为石榴的父亲走得早,为了给他一个更加完整的童年,岑晚征求过石榴的意见。
石榴愿意在岑晚成年后认他义父,而孩子进了岑晚的户籍文牒,也可以顺理成章地进入江城学宫学习。就这样,岑晚早在一年前已经从哥哥升级为爹地了。
“阿晚,”薛寒星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晦涩嘶哑,喉咙仿佛被堵住:“你竟然都有孩子了吗?”
岑晚抬起头,与石榴一同仰着脸看向薛寒星,这一大一小两张面孔,竟让薛寒星觉得无比相似。他的手不知不觉已经握成拳,指尖掐进掌心的肉里。
但薛寒星面上却还是皮笑肉不笑道:“想不到阿晚你年纪轻轻便做了父亲,只是是否太过轻率了?孩子的母亲呢?”
岑晚还在想怎么回答会不伤害石榴的心情,石榴稚嫩又嘹亮的声音已经提前给出了答复:“我从没见过我娘亲。”
薛寒星闻言一怔,随后只觉到喉间一松,原本已经陷进肉里、在手掌留下一排月牙状紫红痕迹的手指也松了下来。
所以那女人生下孩子便丢给岑晚走了?怎么会有这么不负责又没眼光的人?若是自己一定不会……
没再想下去,他半跪下身,拉起石榴一只肉呼呼的小手说道:“叔叔以后照顾你和你爹地,好不好?”
石榴虽然不是什么神童,但他天生对他人情绪的感知非常敏感。
眼前这位高高大大的叔叔从刚才的紧张难过,突然又变得放松,这让他的小脑袋对大人复杂的情绪充满了问号。不过他能感受到这位叔叔没有对自己散发出丁点儿的恶意,现在还提出以后要照顾自己和爹爹。
结合以上分析,石榴一歪头:“你要做石榴的娘亲吗?”
这回不止薛寒星石化在原地,岑晚也觉得哭笑不得,逗弄道:“那让这个叔叔做你娘亲可好?”
本来打的是取笑薛寒星的主意,可石榴不按套路出牌,扭过头看了看一脸紧张的薛寒星,又转回来看一脸坏笑的岑晚,童言无忌:
“爹爹是喜欢这个叔叔吗?”
何谓偷鸡不成蚀把米,只肖看岑晚僵住的嘴角和脸上突然浮起的红云,说起话舌头都开始打结:“你……你说什么呢?”
岑晚不由自主瞟了薛寒星一眼,却发现这人正在定定看着自己,马上又将视线收回,感觉自己像个三流小贼,索性声音放大,显然是有些恼羞成怒了:
“谁教你说的这些!你还小呢,这些话可不兴乱问。”
可实际上是个人都能看出现在的岑晚不过是纸糊的老虎,准确来讲更像一只馅料透出肉粉的水煎包,要是有人把皮戳出个小洞,就能看出汩汩冒出的热气。
目不转睛的薛寒星眼看岑晚的脸愈发红润,小鹿,不,麋鹿乱撞。
“是相斌叔叔告诉我的,想和一个人成婚的唯一原因一定要是两情相悦,不对吗?”
在石榴朴素的价值观里,岑晚提出让这个帅叔叔做自己娘亲,等于岑晚要与叔叔成婚,那可不就等于岑晚喜欢叔叔?
岑晚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驳,心中暗骂相斌那混蛋为了拿下石榴,扫清与荣清兰在一起的障碍不择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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