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息勾了勾嘴角,笑意未达眼底,“你另一条腿还要吗?”
少年身形修长,容貌俊秀,气势却迫人,如利剑出鞘,见血封喉,男人骤然噤声,抖如筛糠,哪敢再多看凌息一眼。
“没……没见过。”
作为社会底层,他们最擅长的便是察言观色,假如一不小心得罪了大人物,他们可承担不起。
眼见少年走远,猥琐男人长松一口气,附近看热闹的人们,接二连三发出讥笑。
唯独一道小小的身影,在短暂地驻足后跟了上去。
破破烂烂的房子一眼就能看清里面的情况,倒是免去凌息挨家挨户寻找的烦恼。
但像猥琐男那样大体健全的房子有几家,需要一一排查,凌息正犹豫是从窗户偷看,还是走房顶偷看,身后突然响起细微地脚步声。
“谁?”
月光拨开乌云,落下满地清辉,照亮路边的枯草,凌息看清来人的样子,思索半秒眼中闪过一抹讶异,“是你。”
第75章
周盐迷迷瞪瞪醒来,只觉眼冒金星,不能视物,大脑一片混沌。
嘈杂的声音像隔着水面,忽远忽近,模模糊糊,听不真切。
他费尽全力才勉强听清对方在交谈什么。
“妈的,怎么还不醒?你不会把人弄死了吧?”
陌生的男人声音,透出显而易见的烦躁。
“胡哥您放心,人肯定活得上好,我怕他挣扎得厉害,故意加大了点药量,再等等保管能醒。”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内,周盐猛地睁开眼睛,失去意识前的事情骤然闪现。
他和高师兄一同出门送货,最后一件货物比较沉,高师兄帮着买家府中的下人搬进去。
周盐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坐在牛车上等待,掏出在街上买的肉包子,准备先填填肚子,毕竟今天他收入不少呢。
拿出包子正要塞进嘴里,身体突然被撞了一下,包子骨碌碌沾着灰尘滚到角落。
“啊!”周盐心疼地惊呼,他还没尝到味儿呢。
幸亏他买了好几个,低头拿包子的时候,余光忽然瞥见一道小小的身影弯腰抓起地上沾了灰的包子要跑。
周盐立马跳下牛车,他从小在村里野惯了,追着小汉子们跑,腿脚利索很快追上小孩儿将人堵在墙角。
小孩儿将包子藏进衣服里,目光警惕地瞪着他,黑黝黝的眼珠像是一头小兽。
周盐似乎没察觉他高高竖起的尖刺,从袋子里掏出个白白胖胖,干干净净的包子递给他,“别吃那个,那个掉地上了,吃了会肚子疼。”
小孩儿瞳孔微张,怀疑地盯着他,猜测他究竟有什么目的。
周盐没管他心中的山路十八弯,直接把包子塞给他,掉头脚步轻快地朝牛车方向走。
“小师弟。”
粗粝的声音叫住周盐,周盐下意识回头,眼睛睁大,迟疑两秒开口:“大……大师兄?”
邹旺在周盐家时,总是打扮得人模人样,虽然长相普通,但胜在收拾得干净,看上去确实比较靠谱。
可眼前的邹旺,胡子拉碴,身形瘦削,眼底乌青,不知几日没洗澡身上散发出一股馊掉的味道。
周盐险些没认出来。
“怎么?才多久没见就认不出大师兄了?”邹旺语带讥讽。
周盐蹙了蹙眉,弄不清邹旺对他哪儿来那么大恶意,他并非逆来顺受的性子,当即反唇相讥:“是啊,我还琢磨哪儿来的丧家之犬呢。”
“你!”邹旺一直知道周盐与普通哥儿不同,一向离经叛道,却也没料到会被一个小哥儿狠狠扎了心窝子。
怒火仿佛喷薄的岩浆,把他理智烧毁,他赤红着眼睛大跨步上前拖拽周盐。
“你干什么?”饶是周盐胆子大,也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不轻。
他使劲挣扎,连踢带踹,他喊救命,但高墙深巷,无人经过,他的呼唤根本传不出去。
周盐心知自己多半是逃不过了,趁着和邹旺推搡,他悄悄将凌息画给他的图纸扔到地上,祈祷能有人发现。
“他妈的,劲儿倒是大。”邹旺用力把周盐往墙上一掼,周盐额角磕到墙壁,脑袋一阵眩晕,未待他缓过神,口鼻突然被捂住,身体慢慢失去力道,意识抽离。
剩下的包子掉在地上,悉数滚落在墙角,邹旺瞅了眼嫌弃地收回视线扛起人大步离开。
记起事情经过,周盐瞬间明晰自己此刻的处境,邹旺绑架了他,并把他带到一个陌生男人面前。
即使再不通晓人事,周盐也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胡哥您看,我说人没死吧。”邹旺语气中尽显得意。
周盐蜷缩成一团努力向后挪动,眼睛凶巴巴瞪着邹旺,要不是嘴里塞着布条,早把邹旺骂得狗血淋头。
“呵,还挺辣,老子喜欢。”胡三摸摸下巴上的胡茬,眼神极度猥琐。
邹旺搓搓手,殷勤地对胡三说:“胡哥,现在人醒了,兄弟就不耽误您办正事了,之前说好的……”
胡三这会儿仿若见了肉的恶狗,哪顾得上邹旺,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周盐,挥挥手道:“放心,少不了你的好处。”
邹旺朝床上被:绑住的周盐露出个恶劣的笑容,临走前特意劝道:“小师弟,你年纪不小了,像胡哥这样高大威猛的夫君打着灯笼没处找去,你可要惜福啊。”
“哈哈哈哈,邹兄弟说得是,待你领会了你夫君的功夫,保管你再不想其它。”胡三大笑着走向床榻,双手放上腰带。
周盐瞳孔震颤。
关门声伴随着腰带落地声,响在周盐耳朵里,异常刺耳。
.
“就是这儿?”凌息转头询问小孩儿。
小孩儿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点点头。
“行,谢了。”凌息掏出块碎银子扔进小孩儿怀里。
这孩子就是当初偷红缨钱包的小贼,被凌息抓到非但不认错,反而冲他做鬼脸,可以说相当熊。
给自己带路应该是为了讨点感谢费,凌息曾经在末世遇到过许多这样的孩子,别看他们年纪小,在特殊环境下长大,他们的心智远胜很多成年人,常常把一些自以为是的家伙耍得团团转。
“用不着。”
出乎凌息意料,小孩儿居然把银子扔还给他。
“报酬已经给过了。”
他酷酷地留下这句话,转身便消失在七弯八拐的巷子里。
凌息怔了怔,唇角泄出丝笑:“小屁孩儿。”
把银子揣回兜里,凌息一脚踹开单薄的大门。
“谁!?”
邹旺刚给自己倒上酒,桌上放着盘煮熟的毛豆,预备喝着小酒给胡三守门,顺便听听墙角,他非常期待听到周盐被折磨的声音。
胡三喜好折腾人,邹旺在花街的相好告诉他,她的姐妹们极不情愿接待胡三,每回都得养好些天。
然而,好戏还没开始,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邹旺抬头一看,没来得及发火便当场呆住。
这不是霍大郎的夫郎吗!他咋找到这地方的?难道周顺也来了?
邹旺毛骨悚然,恨不得拔腿就跑。
待他定睛望了望凌息身后,没有其他人,只有凌息单枪匹马,这夫郎是疯了吗?居然自投罗网!
邹旺咧开嘴角,打算给凌息点颜色瞧瞧,少年修长的腿已经将他踢飞。
他难以想象那样清瘦的身体竟然蕴藏着如此惊人的力量,仅仅一脚,邹旺直接飞了出去,后背撞上门板,木屑纷飞,细小的木刺扎进裸-露的皮肤,疼得邹旺龇牙咧嘴,脑袋昏沉,口中吐出鲜血,旋即陷入昏厥。
门内的情况同样震撼。
胡三衣不蔽体倒在血泊中,痛得脸色煞白,嘴里不断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刚好被邹旺撞击门板的声音掩盖。
“师……师傅……”周盐惶恐不安地望向凌息,身子瑟瑟发抖,像只虎口脱险的兔子。
他的衣衫虽然被撕烂些许,但没到破破烂烂的程度,凌息庆幸自己来的还算及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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